第332章 弑神之举（1 / 1）
绽裂的苍穹中，露出一只遮天蔽日的竖眼，赤红色的利爪撕开了天幕，探向整个世界。
然而，当那巨物越过屏障，抵达凡间时，却又像是受到了无形锁链的束缚与压制，开始骤然收缩。强烈的不和谐感在世界的尽头散发，亦如传播恐慌的触须，开始污染所有目睹这一切的有智生灵。
不过如今的灰沼领，还在地面上闲逛的生灵，除了那些头铁不愿意归顺和抱有侥幸心理的野心家之外，已经没多少了……
整个大陆近乎七成的生灵，都已经在半个月前全被转移进了泽天之塔。
剩下的半个月，鱼鱼便在地下密道布置好了守护仪式，跟自己的臣民共同坚守在泽天之塔中，等待终焉时刻的到来。
“剩下的，就只能交给你了……”这是鱼鱼进入泽天之塔时的最后念头。
是的，他将最后的希望都压在了陆鸣身上。
与此同时，地面也迎来了炼狱一般的末日。
所有遭受污染的生灵，都在这一刻被迫迎接了创生之力在他们身上降临。无论何等种族和性别，都在这一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经历了一场妊娠，跟他们长相完全一致的生物，破腹而出，吞食了他们的躯体，彻底取代了他们的人生。
仅有那些提前做好了准备，或者凑巧进入了某个上古遗迹，有着一定保护措施的超凡者侥幸逃过一劫。
只是这股源自【创生】的污染仍在传播，即便是剩下的幸存者，也未必能撑太久。
被撕开一道巨大口子的天幕，此时已经探出了一只腐败的狼首，随着时间的推移，祂还在不断地挤进这个世界，就像是……降生的过程。
而造就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早在仪式失控后的不久，就彻底沦为了仪式的祭品，化作一滩无血无肉的皮，溶解在仪式之中。
林舒雅终究还是没能撑到跟陆鸣真正交锋的那一刻，「裂兽的降生」这个仪式出现了巨大的漏洞，导致身为仪式主持人的她遭受严重反噬。在最后关头，她还是抛弃了自己的这副躯体，将自己的意识转移回了本体，并进行了灵魂上的切割，确保污染不会顺着“网线”影响到她本体中的灵魂。
这也意味着，逆命会彻底放弃了灰沼领这处战场。
此时降生了一半的【裂兽】，也处于一种无人管控的状态。
另一边。
苍白无尽的蜘蛛巢穴中，一只奶白色的、断翼的灯蛾灵体一动不动地躺在巢穴的爪笼中央……不，与其说是断翼，倒不如说祂的羽翼本就尚未发育完全。
“这就是裂兽的模样吗？”莫奈好奇地看着眼前的灯蛾灵体，嘴角控制不住地流下了哈喇子，“看起来好像很美味的样子……”
她又抬头望向天幕，苍穹之上那头正在奋力挣扎的狼首巨兽，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好可怕！
“那就是创生之兽【科莱博】的旧身，在神话的记载中，祂有着狼首狮身的躯体。”陆鸣皱起了眉头，“祂尸骸的残余部分，同时具有【创生】和【腐败】的力量。
“如今祂只降生了一半，所以只带来了创生之力，等祂剩下的另一半降临，将会带来腐败之力，到时候对整个灰沼领来说，将会是不可挽回的末日。
“就算泽天之塔的幸存者活了下来，这片大地也不再适合生灵居住。”
陆鸣不得不承认，自己和鱼鱼还是低估了神降仪式带来的影响。
哪怕是神降仪式中最下位的「裂兽的降生」，也足以彻底毁灭一个“大陆级”的地牢世界。
要真到了那一步，鱼鱼恐怕就要拖家带口举族迁徙到中土世界，而且灰沼领陷落地显然也不适合他们居住，这样一来就只能被迫去攻打其他世界……嗯？这个方案好像也不是行不通。
站在陆鸣的立场，要是能把他们忽悠过来，陪着自己一起去埋骨之地，那他此行的安全系数无疑能够提升很多。
不，那样做没有意义……陆鸣打消了这个念头。
已经落魄的灰泽帝国，很难在短时间内诞生出足够数量的黑曜级强者，就算将整个帝国都搬过去，在综合实力毫不弱于巅峰灰泽帝国的埋骨之地面前，他们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一些制造亡灵的素材。
这种行为在埋骨之地的掌权者看来，不亚于空投骑脸……属于是人在家中坐，财从天上来。
“等等……有点不太对。”
陆鸣像是忽然感应到了什么。
他看向西南方向，距离他当前所在大约五千米左右的位置。一座山脉连同地面轰然坍塌，尘雾散去，血红色的祭坛显露于世——神降仪式的“枢纽仪式场”！！
失去了主持者，仪式的力量开始不受控制地逸散。
创生、雷电、光、火，四大规则力量以枢纽仪式场为奇点，朝着四面八方扩散与肆虐。
“……那疯子居然还在仪式中加了【涅槃】的要素。”陆鸣突然有些无语。
他该说什么呢？那个红袍女人真的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神降仪式本就难以控制，这还是“召唤类”的仪式……
众所周知，单纯将召唤物召唤出来，和完全控制召唤物，这完全是两种概念。
来不及多加思考，陆鸣一把拽过莫奈，认真地问道：
“你，能不能吃了祂？”
“啊？”
莫奈微微一愣，看向似乎处于沉睡状态的灯蛾灵体，嘴角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好，好像可以……”
出于本能的食欲，让她不受控制地朝灯蛾灵体多走了两步。
直觉告诉她，如果真的把眼前的灵体吃下去，说不定她能恢复一部分力量，说不定能够重新获得已经失去的神格……哪怕只是一小部分。
这对她来说，可是大补之物啊！
“但你不是打算用祂来狩猎裂兽吗？”莫奈不解地问道。
以被捕获的这部分灵魂为媒介，再将【裂兽】的躯体拖入这处狩猎场，以此来达成弑神这一壮举——这就是陆鸣原本的计划。
不过这个计划最重要的部分，便是主持「无尽之蜘蛛巢穴」的陆鸣，需要去与主持「裂兽的降生」的林舒雅进行对抗，来决定【裂兽】究竟会优先回应哪一方的仪式。
但很显然，事情已经脱离了所有人的掌控。
“计划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陆鸣摇了摇头。
更准确来说，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他没有料到林舒雅会在仪式中添加【涅槃】的要素，以至于这头失去了灵魂，还要强制降生的【裂兽】强大到两个仪式都控制不了祂。
林舒雅更是直接在仪式的过程中遭到反噬，这会儿估计都尸骨无存了，不然枢纽仪式场也不会暴露出来。
陆鸣不是神仙，自然不可能什么事情都预料得到……但这也确实是他第一次遇到没有让他称心如意的重大事件。
如果说过去他遭遇的一切“危机”，都能用“狗运”来解决，那么这一次，就真的只能靠他的个人能力。
“当【涅槃】要素被投入仪式的那一刻，【科莱博】的残躯就已经比【裂兽】的意识更加强大，平衡遭到打破，被分裂出来的灵体无法再被塞回肉身之中……我们确实成功狩猎了神明，但却不是完整的神明。”
陆鸣看着沉睡中的灯蛾灵体，他很清楚，在他眼前的是一位尚未降生的神明的灵魂。
作为一个连“大仪式师”都不是的凡人，他能凭借自创的仪式做到这一步，已经足以令他在仪式师这个行列中被载入史册。哪怕是那些独自主持过神降仪式并顺利通过了封位仪式的“仪式学大师”，也不得不赞叹站在他们眼前的是位在仪式学上震烁古今的天才。
尽管这一切有着不可忽略的偶然因素，例如莫奈提供的加持，爪笼山谷的仪式场提供的灵感，鱼鱼贡献的“转化仪式学”经验，还有【裂兽】的本体凑巧是惧怕“蜘蛛”的“灯蛾”……
但从结果上来说，陆鸣的的确确成功完成了一次“弑神”，尽管那仅仅只是不完整的神明的灵魂。
——对一位凡人来说，这已经是一场堪称奇迹的壮举。
可是……不够，还远远不够。陆鸣不满足于这样的结果。
“如果我是在对抗中失败，那么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我都认了，那或许已经是我所能做到的极限。”
陆鸣的目光聚焦在五公里之外的仪式场上，尽管他的视线看不到那么远，但在高阶仪式的加持后，他的感知力足以辐射方圆千里。他和鱼鱼共同开发的「无尽之蜘蛛巢穴」在所有高阶仪式中，也是中上游的水平。
“但现在，还有最后的机会没有尝试……”
莫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她也受到了仪式场的加持，尽管她对仪式学不是很精通，对仪式场的气息没有那么敏感，但也隐约知道对面有着什么。
“我靠！你不会是想……”
“吃了祂吧。”陆鸣转过头，看向似乎逐渐有了苏醒趋势的灯蛾灵体，“我做不到同时主持两个仪式，这个巢穴很快就会坍塌，如果你不趁现在动手，就没有机会了。”
他准备放弃「无尽之蜘蛛巢穴」这个仪式了，但这个仪式还没完全定格下来，“场地”的转化尚未彻底成型。
这个时候放弃，仪式将会在他离开之后逐步瓦解。
届时，被捕获的灯蛾灵体也会重获自由。
但在那之后会发生什么，陆鸣也不清楚。
也许灯蛾会被迫遣返回“漫宿”；也有可能祂会在这个世界神游，成为全新独立的个体；又或者会在苏醒的那一刻就彻底死去……谁都说不准，唯一能肯定的就是，祂已经回不去自己的躯体。
总之，失去控制的“灯蛾”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而放弃自己的仪式，跑去接管「裂兽的降生」的陆鸣，最终能否掌握仪式的控制权却得打个问号。
最糟糕的结果莫过于，失去了蜘蛛巢穴束缚的灯蛾灵体苏醒过来后彻底暴走，而陆鸣也没能控制裂兽的降生仪式，这头神话中的生物被迫降生在灰沼领，将整片大地都化作地狱。
更极端一点去想，失控的裂兽残躯最终彻底吞食了灯蛾灵体，无限膨胀的力量让祂获得了完整的神明之力，彻底突破了这个世界的枷锁，并且侵入到中土世界之中……那么，祂将成为第一位迫降在中土世界，于“人间”行走的神明。
而人类的文明，可能也将提前开始最后的倒计时。
所以，这本质上是一场豪赌。
“为了避免最糟糕的结局，我想……你要是有能力的话，还是吞了祂吧。”
陆鸣冲着莫奈笑了笑，“比起一头失控的恶狼，可能还是一头吃饱的蜘蛛更讨喜一点。”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苍白的蜘蛛巢穴开始崩塌。
莫奈微微一愣，脸上露出羞恼的表情，“什么啊！分明是在瞧不起我……”
说着说着，她的视线转移到了已经有点不安分的灯蛾灵体上。
“区区一个凡人，嘶溜……竟敢如此，嘶溜……放肆！”
不行，忍不住了！
这一刻，莫奈的身后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蜘蛛虚影，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出于本能而产生恐惧、瑟瑟发抖的灯蛾扑去。
同一时间，灰沼领通往中土世界的世界通道出口处。
“怎么回事，那怪物好像真的要掉下来了啊！”张毅看向天空，焦虑不安地来回踱步。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对陆鸣的担忧。
他们此时在一个简易的守护仪式之中，再加上有希玄和奥伯特这两位巅峰钻石级超凡者的领域，足以抵抗神降仪式现阶段带来的污染。
当然，这也归功于他们本身就对这类污染有着极高的抗性。
“难道陆哥的计划失败了吗？我们……”
感到心慌的不只有他，阿奈和阿莉也在默默地祈祷着，如果仔细去听的话，能够发现她们的祷词念得都有些磕磕绊绊。这也是正常现象，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末日面前泰然自若。
就连奥伯特都烦躁地拍着尾巴，身上的毛发炸得竖起……在场所有人中，恐怕就属他最怕陆鸣出事。
要是陆鸣真出意外，身上背负着「黄金兽之锁」的奥伯特肯定也逃不掉，要不是他对仪式学一窍不通，不然这个时候他肯定得守在陆鸣身边，这样他才能安心。
“别急，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那一步”
最后还是希玄站出来稳住了军心。
平日里最抗拒陆鸣跑去作死的她，这个时候却坚定不移地对众人说道：
“相信他吧，他总能创造奇迹，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