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你难道真的打算将马政承包给郭淡?”
郭淡前脚刚离开,一旁得徐茂便是立刻问道。
方才他虽然没有开口,但却是冷汗直流,整个后背已然湿透。
马政承包给商人?
这听着是既觉得滑稽,又觉得恐怖。
这是要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啊!
徐梦晹紧紧握拳,咬牙切齿道:“老夫也不想,是他们逼老夫走上这一步的。”
徐茂赶忙劝住道:“老爷可别意气用事,就算老爷您愿意,这事也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册封大典,陛下也只是将其中微不足道的部分承包给郭淡,只怕会火上添油啊!”
“老夫现在冷静的很。”徐梦晹若有所思道:“此事还真不一定,因为如此一来,陛下和司礼监都会支持老夫的。”
徐茂疑惑道:“小人愚钝,不知老爷此话是何意思?”
“郭淡是陛下的人,不然的话,陛下也不会安排他去北镇抚司任职,而陛下一直都觊觎着太仆寺的银子,倘若将马政承包给郭淡,那么陛下想要得到太仆寺的钱便可越过户部和言官们的监督,故此老夫猜想陛下一定会支持的,那么司礼监自然也会支持。”
徐茂稍稍点头,又道:“老爷说得虽然不无道理,但这事听着还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即便陛下支持老爷您,那文武百官也不会答应的,倘若他们都反对,陛下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
徐梦晹看向徐茂:“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皇宫。
天还是蒙蒙亮,万历坐在铜镜面前,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平时万历可没这么努力,唯有要举行朝会的时候,他才得这时候爬起来,导致他越发痛恨朝会,因为每次朝会基本上就是看着那群大臣扯皮,他已经不再积极开朝会,但是如今朝中闹成这样,什么事都干不了,他必须得出来仲裁。
忽然,他从铜镜内看到两个太监小心翼翼举着一个挂有十二串珍珠的冠冕慢慢靠近。
“等一下。”
万历突然抬了下手。
一旁的李贵赶忙上前,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万历抬手指向铜镜中的冠冕,道:“这冠冕戴着头上,是极不舒服,每回朝会结束,朕都觉得脖子酸疼,就不能弄简单一点么?”
李贵愣了下,才道:“陛下,这可是礼制规定的,重量、珍珠的数量,可都有明文规定,轻一两,少一颗珍珠都是不行的,是不能改变的。”
万历不禁叹了口气,看着镜中的自己道:“都说这天底下,皇帝最大,可是寻常百姓都尚可选择自己舒适的服侍穿戴,而朕却是不能。”
言罢,他悲哀的挥挥手。
李贵赶紧后退两步,然后向那两个宦官叮嘱道:“你们可是要小心一点。”
“是。”
那两个宦官点了下头,然后走上前来,为万历戴上冠冕。
万历从镜中仿佛看到一支无形的手,为他上了一副枷锁。
但就事论事,人家文武百官如今都已经是穿戴整齐,站在宫门前等候。
只见他们个个都是闭目养神,彼此之间完全没有什么交流,通常出现这种诡异的氛围,待会就肯定会有一场撕逼大战。
显然,他私底下已经都沟通好了,待会要谈什么,不需要再交流,如果真得商谈政务,他们又岂会私底下商量好,站在这里也可以议论,光明正大,换而言之,这事并非那么光明正大。
五更天到,钟鼓响起,宫门开启,大臣们依次入得宫门,刚刚在皇极门前站好,就听得一声高亢的声音。
“皇上驾到。”
百官立刻行一跪三叩头礼。
万历来到门前的台阶上坐下,目光一扫,朗声道:“朕近日收到许多商谈关于马政的奏章,才知道原来这马政存在这么多问题。”
他也不想拐弯抹角,也不想谈其它的事,你们就是奔着这来的,那还不如我来点破,该撕的赶紧撕,撕完早点下班。
皇帝既然都这么通情达理,大臣们自然也不会客气。
御史李植率先站出来,道:“启禀陛下,关于马政的诸多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管理不当所造成的。”
他长篇大论,论述马政弊端,说得是头头是道,每个字都非常正确,根本找不到任何错漏,就连一个字都挑不出来,因为这些问题,大家都知道,又不是什么秘密,这都能说错,那他当不上言官。
他先将问题全部说出来,但并未指责谁,待他说完之后,给事中黄大效站出来,弹劾徐梦晹身为太仆寺卿,对于马政问题,视而不见,无所作为,要求将徐梦晹革职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