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家牙行。
“贤侄,他们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呀!”
陈平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着,嘴里不断地咆哮着,“他们如今出得这个价,老子就是不赚钱,也做不起啊!可见他们不仅仅是要趁机赚钱,而是要将我往死里逼。”
郭淡坐在椅子上,眼眸一直随着陈平胖胖的身影来回晃动着,突然眨了下眼,揉了揉眼睛:“他们不是要逼你去死,而是希望我多拿一些钱出来。”
陈平立刻站住,然后坐了下来,道:“贤侄,此事万不可答应,我觉得就是因为你当初太过于着急,他们才敢肆无忌惮的涨价,这回咱们决计不能答应他们。”
郭淡脸露气愤之色道:“员外说得是,他们真是欺人太甚,你去跟他们谈,将价钱降至两倍。”
“我就等着贤侄这话,咱们可不能一直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行,我这就去回他们的价。”
“好的。”
陈平怀着一身怨气走了出去,将正准备起身相送的郭淡给晾在那里。
“你看你,都将这人逼成什么样了。”
寇涴纱推门入得屋内来。
郭淡坐了下来,一手拖着腮,看着寇涴纱笑道:“夫人,他可是京城第一木材商,又不是至情至性的小伯爷,哪容易这么冲动。”
寇涴纱柳眉一抬,道:“是呀!即便你愿意接受这个价,他也不想,这个价,他就没有多少利润,他是最不希望你答应下来的。”说着,她眼波流转,“不过这也正合你意。”
郭淡笑道:“夫人似乎看出一些门道来。来来来,坐下来与夫君说说。”
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寇涴纱白他一眼,走到对面坐下,道:“夫君当初故意喊出十万两的天价,还故意装成这钱都是太仆寺出,其目的就是要引诱四大官牙上钩。这么多的木材,这么庞大的工程,再加上马赛是日进斗金,他们能不眼红吗。
而在这第一期工程中,夫君非常爽快的拨款给陈平,又不断的催他赶工,目的是要营造出一种假象,让四大官牙认为你迫切的需要建设好牧场,但其实夫君并非是那么着急,这么耗下去,他们迟早会挺不住的。”
郭淡摇头道:“你只说对了其中一点,就是我当初的确是故意喊出那个价,引诱他们上钩,但我并非不着急,我其实是很着急的,这工程不完成,那么赛马场的利益就无法铺开来,晚一日,我就多亏损一日。耗下去,只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寇涴纱凝眉沉吟少许,道:“绸缎?”
郭淡点点头。
寇涴纱又思索半响,道:“可我始终想不明白这绸缎如何与木材联系上?”
郭淡笑道:“贪心,为什么四大官牙要囤积木材,不是要整死我,而是因为贪心,木材是如此,那么绸缎也是如此。”
东阁。
“最近市场是哪个木材的价格涨的有些离谱啊!已经是原先价格的四倍了。”王锡爵道。
余有丁抚须道:“此事我也略有耳闻,好像是那些个官牙见郭淡承包的牧场需要大量的木材建设,故此才囤积木材。”
王锡爵点点头道:“朝廷给予他们牙贴,目的是为了让他们平衡物价,可是他们却利用朝廷给予的权力,作威作福,倒买倒卖,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们是不是应该给他们一点教训。”
申时行摇摇头道:“这木价上涨,倒不会影响百姓的生活。而且他们针对的是郭淡的马赛,这朝中一直有人在要求朝廷关闭郭淡的马赛,如果我们针对那些官牙,那么肯定会有人诬蔑我们与郭淡官商勾结。”
他的策略一如既往,就是和稀泥,尽量做到两边都不得罪。
短短几日内,木材价格是成倍在涨,朝中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大臣们都心里有数,但几乎没有人议论此事,大家非常有默契的不谈这事,民间都鲜有人议论这事,就专谈马赛,找出马赛的各种弊端来讨论。
这就是因为舆论被他们控制着。
实在是赌马是一门非常特殊买卖,除非用强硬的手段来阻止,否则是难以阻止的。
他们很明显就是双标,就是偏向四大官牙,鼓励四大官牙,弄淡淡,狠狠地弄淡淡。
这也是蒋世友他们敢公然炒高木价的原因,因为背后有人支持他们。
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深居在宫中的皇帝比他们还关注这事,而且一直都有让人盯着此事,对此是相当气愤。
涨四倍。
你们是拿朕当猪在宰呀!
今日天气不错,万历也难得出得寝宫,来到乾清宫前的一片草地上,晒着和煦暖人的阳光,而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身着飞鱼服的年轻人,正是郭淡。
让郭淡当锦衣卫,就这点好,可以直接召郭淡来乾清宫。
在乾清宫,万历是当之无愧的主人,在武英殿那些地方,都是谈公务的地方,万历更加喜欢在乾清宫见郭淡,因为他见郭淡是谈私事,在私人领域谈,他要更加自在一些。
他先是好好夸奖了一番郭淡,按照流程,该论功行赏时,他突然话锋一转,问道:“朕听闻木材最近一直在涨价。”
郭淡点头道:“回禀陛下,已经涨了四倍。”
万历皱眉道:“那会不会影响到赛马场?”
如今赛马场就是他的小金库,挡人发财,犹如杀人父母。
郭淡如实道:“回陛下的话,其实已经在影响了,目前赛马场的工程已经全部停工,而关于牧场的建设也是在无限期的延后。”
万历顿时心急如焚道:“既然如此,你难道不应该做些什么吗?”
郭淡为难道:“陛下,操纵此事的是那些官牙,而草民只是私牙,天生就被他们压着。”
万历皱眉思索半响,道:“这事那些大臣又不上奏了,他们分明就是想借此来打击马赛,真是岂有此理。”
言罢,他又看向郭淡,道:“你希望朕帮助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