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秦五眼神一寒:“他去作何?”
“刘军医是去查看药煎得如何了!”士兵将所知悉数说出:“先前在军营里,秦副将曾给过属下几张调养方子,属下每每按那方子替将军煎药或熬药膳补汤,刘军医多会过去,说是属下不够细心,火候控制得不够!”
刘军医待将军之事一贯上心,这些年来亲自替将军煎药是常有的事情。
秦五却是彻底变了脸色。
也就是说,老刘这些时日时常会主动接触到将军的药膳……!
“来人!”
秦五立时吩咐道:“将刘军医即刻带过来!”
帐内传来一道声音:“并尽快搜查其身上与住处内外是否有可疑之物——”
这药才刚被送来,若问题当真出在此人身上,那么对方未过了,并未曾发现任何可疑之物,唯有这只药箱上着锁尚未能打开查看。”
“钥匙——”秦五看着刘军医说道。
对上他的眼睛,刘军医微微抿紧了唇,没再说话。
秦五见状眼神更冷了几分,转过身去,举起手里的刀,朝那被放在桌上的药箱砸了下去。
“哐当!”
药箱从中被一劈两半。
裘神医走上前去,很快从那药箱里找到了关键之物——一小瓶还余半瓶不到的药粉。
经对照后,裘神医确认道:“这瓷瓶中的毒粉,同药碗中所掺,乃是同一种奇毒。”
“你还有什么话说!”秦五手里的刀几乎要刺破刘军医的脖颈。
刘军医闭了闭眼睛:“是我……”
事到如今,他已没什么再好辩解的了。
而承认的这一瞬,他心中竟有那么一丝难以言说的轻松感。
且将军的毒也被解了,如此也好……
思及此,刘军医在秦五的刀下跪了下去,眼睛通红地向床帐的方向重重叩下了头,而未能说出半字。
这时,床帐被从里面拨来,其内之人起得身来,下了床,在床沿边站定。
刘军医缓缓抬起头,看向那高大的人影。
然而眼神却是骤变——
“你……你不是将军!”
对方身穿白色中衣,且从领口处可见,不止穿了一件中衣,而身上披着的乃是将军的氅衣……此时这般站起身来,一眼便可看出了差距!
不止是身形的差别,样貌也不难分辨!
虽然对方亦是花白的发髻和络腮胡,但此时给他的感觉却根本不像是一位六旬老人!
可方才他替对方把脉时却半点不曾察觉到异样……
且那脉象,分明正是中毒之后该有的虚弱无疑!
刘军医的余光里得见站在一旁的裘神医,心中涌现出一个猜测来——据说医术高明者,有着改变脉象的本领……
“我当然不是。”燕王看着跪在面前的人,道:“说出解药在何处,可暂时保你一命。”
他此番假扮将军,传出将军转醒的消息,为的就是引出下毒之人。
若说十分像,自然是做不到,但有裘神医在,扮个七八分相似,在这视线昏暗不清的晚间,也足够拿来骗一骗人了。
至于声音——
他自幼便不是个安分的性格,用母亲的话来说,专爱琢磨些稀奇古怪欠揍的东西。
约是七八岁的时候,他父皇救下了一群卖艺的江湖人,其中有位擅口技的先生很有些本领,他觉得新奇有趣,便跟着学了些。起初只是仿着些物件儿和动物发出的声音,待后来学得精了,也能将身边人的声音学个几分像。
但许久不练,早已生疏了大半,此番之所以能得以蒙混过关,恐怕同听的人过于心虚而不曾仔细留意分辨也有关。
刘军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所以,将军的毒到底还是没能解成。
他就说,怎会有这般侥幸之事……
想到拿到毒药时听到的那番话,他神情怔怔地摇着头道:“我没有解药……此毒也无药可解……”
“你他娘的放屁!怎么可能没有解药!”秦五一把将人拽起,当即就挥起拳头朝对方脸上砸了过去,红着眼睛吼道:“把解药交出来!”
刘军医被他这一拳打得踉跄后退撞到了身后屏风,歪倒在地上,嘴角有鲜血溢出,却露出一丝苦笑,哑声道:“我拿到东西时便听他们说了,此乃无解之毒……现下事情已经败露,我有什么理由再说假话?”
无解之毒?!
这四个字犹如一记重雷,在秦五脑海中炸开。
他看着刘军医的眼神几乎愤怒到了极点,其内杀意腾腾:“将军从未亏待过你!”
可这畜生事先明知是无解之毒,却依旧用在了将军身上!
这份心思,纵然将其碎尸万段也不为过!
“是,将军未曾亏待过我……”刘军医半跪倒在地,低低的声音愧疚而悲沉:“但我若不杀将军,死的便是我家中母亲和妻儿……我本已打算好了,将军走后,我定会跟随而去,拿我这条命来向将军赎罪……”
“赎罪?你赎得了吗!”秦五满是怒色的眼睛里噙了泪光:“将军倘若出事,你这忘恩负义的烂命便是死一百回又有何用!你若当真还有一丝良心,就该趁早将此事同将军言明!依将军的为人,又岂会对你家中人等置之不理?!”
这不止是烂心烂肺,更是蠢得透顶了——他都觉得蠢的人,这究竟得是蠢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