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真帝赶来荣郡王府时,只晚了一刻钟。
“陛下,郡王殿下已经走了……”
守在堂外的郡王府管事行礼之际,哑声禀道。
昭真帝脚下一顿,看向内室方向。
很快,敬容长公主和玉风郡主也赶了过来。
荣郡王患病非是一朝一夕之事,今日待许明时和吴然察觉到异样时,不安之下,首先想到的便是往自家传信。
待东阳王等人到来之后,心中真正有了分辨,适才使人往各处传信。
宫中与各府得了消息,皆是立即赶来。
却仍是迟了一步。
几人来至榻边,只见孩子的“睡颜”很是安宁。
夜色愈浓,四下渐渐响起了压抑的抽泣声。
……
七日之后,便是荣郡王下葬之日。
有昭真帝的旨意在,各部自不敢有丝毫怠慢,一应丧仪规制皆无任何削减。
许明时和吴然寻来了许多兵书与集市上淘来的小玩意儿,放入了男孩子的陪葬物中。
送葬当日,二人也一路跟随到陵地。
诸多后事皆已办妥,郡王府外的吊丧之物也渐渐被撤去。
许明时却仍旧未能回神一般,为此很是消沉寡言了一段时日。
许明意看在眼中,于一日午后去寻了他说话。
她知道,起初明时随她前往郡王府,对荣郡王尚且只是同情怜悯——
可日渐相处之下,那样好的一个孩子,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明时和阿章,都清楚地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选择了陪伴,便等同是选择了要亲自送那个孩子、他们的好友离开。
离开的人已经走了,送别的人却仍然需要一段不短的时日来慢慢疗愈。
但她相信——
“总有一天还会再见的。”她轻声说道。
“真的吗?”
迎着小少年的视线,许明意肯定地点头:“真的。”
她如今深信着轮回之说。
她的经历,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既有如此之深的心灵羁绊,想寻了七八日,也未能寻到其踪迹。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朝中为此慌乱不已。
迟迟等不来消息,她已经收拾了行李打算赶往朵甘。
却在出城三日后,被秦五叔追了回来,秦五叔是带着消息来的——朵甘传回军报,太子殿下平安无事,先前之事不过只是诱敌的计谋而已。因是临时定下的密计,知情者甚少,方才传回了有误的消息。
她听得大喜,这才跟着秦五叔回了家。
可之后冷静下来细想了想,对这所谓“诱敌”之说却是半信半疑——当真如此吗?还是拿来稳定军心和朝堂,想叫她安心的说法?
对她,他总是报喜不报忧。
初至朵甘时,为鼓舞士气,他曾多番亲自领兵迎敌,难道当真不曾受过伤吗?
且他身份特殊,抛开真正的战事不提,诸般刺杀手段定也没少经历。
而他从来不与她说起这些,无论是手下士兵还是他自己。
她知道,战事残酷而现实,讲求的便是一个“胜”字,唯有胜了,那些流血伤亡才被世人赋予真正的意义——
好在,这次他们胜了。
虽尚且未能将异族悉数拔除,但于当下而言,能拿回城池将异族驱逐出京便足够了。
想来归期不会太远了。
翌日,东阳王于早朝之上进言提议,此时应召太子班师回朝。
乘胜追击也要分形势局面,朵甘之外,那些游族不战之时势力分散各处,且行踪不定,若想除尽非久战不可,且非但费时,更是耗力。
而当下国库实在不算充裕,于军需粮草供应之上一直多有吃力之处。
总而言之,此时不宜恋战。
“臣以为东阳王所言极是。”解首辅出列,道:“今太子殿下既已将异族驱逐出我大庆之境,大挫异族气焰,料想至少可保数年安定。当下各处正是休养生息之际,日后待看具体情势而为也不迟。”
且抛开国力不提,太子身为储君,其安危亦关乎社稷安稳——须知如今还有太子已经战死的谣言在各处流传着。
唯有太子平安凯旋,这些谣言方能不攻自破。
其他官员也紧跟着出言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