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灵脉枯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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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时,苏渊已背好巡脉铁剑。

玄珠在丹田处微微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他站在外门执事房门口,望着山雾中若隐若现的东岭方向,昨夜那声“真正的敌人”仍在耳畔嗡嗡作响。

“苏师弟。”

身后传来清越的唤声。

苏渊转身,见慕容婉儿抱着一卷青竹书站在廊下,月白裙角沾着星点丹砂——这是丹房弟子常有的痕迹。

她眼尾微挑,将竹卷递来:

“叶掌教说你今日巡东岭,我抄了份《灵脉勘舆要诀》,或许用得上。”

苏渊接过竹卷,指尖触到她掌心薄茧。

这姑娘总说丹房杂役要碾百种药,可他知道,那是夜里偷偷临摹古阵图磨出来的。

“谢了。”他笑道,“若见着灵脉异常,回来定要讨教。”

慕容婉儿刚要应,山脚下传来铜锣响。

外门执事堂的传讯弟子挥着黄旗跑近:

“苏执事,东岭三号脉主催了,说日头过竿不候。”

苏渊应了声,将竹卷收进怀中。

转身时余光瞥见慕容婉儿欲言又止,发间银簪在雾中闪了闪,像句没说完的叮嘱。

东岭比想象中冷。

苏渊踩着晨露往矿洞走,玄珠突然剧烈震颤。

他脚步一顿——往日里灵脉附近该有的清润灵气,此刻竟像被抽干的池塘,只剩稀薄的腥气钻进鼻腔。

“不对。”他按住腰间铁剑,剑鞘上“活下去”三个字硌着掌心。

矿洞入口的青石板上,本该泛着幽蓝灵光的护脉符阵,此刻裂纹密布,符纹暗红如血。

苏渊蹲下身,指尖轻触石面,一股腐臭的血气顺着指缝钻进来——那是活人精气被抽干后才会有的味道。

玄珠在丹田炸开星芒。

他闭眼,便见一串模糊符文在识海浮现,像被雨水泡过的旧画,却能辨出些扭曲的人形纹路。

“血灵阵?”苏渊猛地睁眼。

三个月前在藏经阁抄录《上古禁术考》,他见过类似描述:以活人血祭为引,抽出精元喂养灵脉,短时间内让脉中灵气暴增三倍,代价是......

他攥紧铁剑,沿着矿道往里走。

石壁上的照明石本该是清白色,此刻却泛着诡异的紫。

转过第三个弯道时,玄珠突然灼痛,他顺着感应扒开堆在角落的矿石——三具干瘪的尸体滚了出来。

皮肤泛着青灰,双目凹陷成两个黑洞,连指骨都蜷缩成爪状。

苏渊喉结滚动,想起矿场里被监工打死的同伴,可那些尸体至少还有血色。

这三具......分明是被什么东西,从里到外吸得干干净净。

“咚。”

头顶传来落石声。

苏渊迅速后退,铁剑出鞘三寸——不是妖兽,是矿道年久失修?

可他分明看见,尸体心口处有暗红纹路,与玄珠浮现的符文如出一辙。

他蹲下身,用剑尖挑起一具尸体的衣袖。

腕骨上有个月牙形疤痕,像极了外门弟子入门时的认主标记。

“是宗内弟子。”苏渊的声音发紧。

玄珠突然凉下来。

他将尸体重新掩好,退到矿洞外时,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本该上报执法堂的巡查结果,此刻在舌尖滚了三滚,又咽了回去——李长风掌管执法堂,若他早与这邪阵有关...

“苏执事这是查完了?”

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渊转身,见执法堂的陈副使晃着腰间的青铜令牌,脸上挂着笑:

“我家长老听说你要巡东岭,特让我来问问,脉况如何?”

“灵气...还算平稳。”苏渊垂眸,让阴影遮住眼底翻涌的暗潮。

“可能是前夜山雨冲散了些,我再查两日,一并报给长老。”

陈副使的目光在他腰间玄珠上顿了顿,突然笑出声:

“苏执事倒是谨慎。

行,我这就回禀长老。”

他转身时,袖口滑出半片暗红符纸,在风里打了个旋,落在苏渊脚边。

那纹路,与玄珠浮现的符文一模一样。

丹房的药炉正咕嘟作响。

慕容婉儿掀开竹帘时,见苏渊正盯着她案头的《北冥残卷》抄本发愣。

“你来得巧。”

她将一盏热参茶推过去。

“今日丹房收了批千年朱果,我偷了两颗……”

“帮我看这个。”苏渊打断她,指尖轻点识海——玄珠的星纹投影在茶盏上方浮现,暗红符文扭曲如蛇。

慕容婉儿的茶盏“当啷”落地。

她猛地站起来,发间银簪差点戳到自己:“这是……禁术!”

她蹲下身捡起茶盏,指节发白。

“我在《北冥残卷》里见过类似记载,邪修用活人精元养灵脉,叫什么……血灵阵?”

“血灵锁魂阵。”

苏渊补充。

“以弟子精元为引,养出的灵气带着怨气,修士若长期吸纳...”

“会入魔。”慕容婉儿接口,声音发颤。

“上个月内门大比,王师兄突然走火入魔,长老说是他急于突破。

可他的剑...”

她咬住嘴唇。

“他的剑穗里,也有这种暗红纹路。”

窗外传来丹童喊她的声音。

慕容婉儿迅速将符纹拓在纸上,塞进苏渊手里:

“我只能帮你到这。

记住,别让李长老知道你查这个。”

她转身时,袖中掉出个小玉瓶。

“这是避毒丹,东岭那地方…不干净。”

苏渊攥紧玉瓶,指腹触到瓶身刻的“平安”二字。

夜色漫上飞檐时,楚云飞的玄铁剑砸在桌上,震得茶盏跳起来。

“你说东岭有血灵阵?”

他瞪圆眼睛。

“李长风那老匹夫...”

“没有实证。”苏渊按住他的手腕,“陈副使今日盯着我,执法堂的人怕是早布了眼线。”

楚云飞重重坐下,剑穗上的铜铃叮当作响:“我前日去演武场,见执法堂的人往东岭运了十车黑木——那是血灵阵的引魂木。”

他突然压低声音。

“叶掌教被调去西境谈和,现在宗里李长风说了算。

我若硬查,怕是打草惊蛇。”

“我再去东岭。”苏渊摸出慕容婉儿给的符纸。

“昨夜玄珠又显了新图,标记了七个灵脉节点,其中三个在李长老的私地。”

楚云飞盯着他腰间的玄珠,突然笑了:

“半年前你扛着断剑进宗,我当你是个硬骨头。

现在才知道,你是块淬了火的精铁。”

他拍了拍苏渊肩膀。

“明日我去演武场挑事,引开执法堂的人,你...”他喉结滚动,“你若遇到危险,往演武场跑,我的玄铁剑,砍得断任何邪阵。”

静室的烛火跳了三跳,灭了。

苏渊借着月光看向玄珠,星髓空间里浮起半卷血书——“血灵锁魂阵·残篇”,上面的节点标记在宗门禁地、外门药园、内门演武场...竟与宗门的灵脉分布完全重合。

“他们要养整个宗门的灵脉。”

苏渊喃喃。

“用多少弟子的命?”

玄珠突然发烫,烫得他心口发疼。

识海里响起那道沧桑的声音:“阵成之日,便是血劫之时。”

窗外月光如水,落在他腰间玄珠的裂痕上,像道银色的疤。

苏渊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清晰浮现出李长风的脸——那是张永远挂着温和笑意的脸,可此刻在他梦里,那笑意正一点点裂开,露出下面森白的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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