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退隐江湖,不会武侠小说那样给每个江湖门派发个请柬,然后大张旗鼓宴请四方豪杰,肖贵退隐,选择了无声无息进行,不再跟江湖人士打交道,推掉所有触犯法律的生意,在庄园里每天跟悠闲地享受生活,和那种臆想中金盆洗手的方式不一样。
肖贵爬到江湖金字塔的顶端,全是靠着一拳一脚拼杀而来,含金量十足,不像别人那种靠钱靠手腕上位,除了和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家伙,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尤其近几年,那些敢拼命的仇家,不是被扔进漳河喂鱼,就是被弄成植物人或者精神病在医院待着,极少有人再对他构成威胁。肖贵这时候抽身,也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逐渐切断了与别人利益往来,又磨光了仇家玉石俱焚的勇气,时间掌握的妙到毫巅,能保障自身最大限度安全。
江湖大佬,可不是光凭借身手强悍就能上位,譬如说武云市天字号打手沐金福,身手再了得,也只能待在主子旁边保驾护航。
肖贵过上了真正意义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每天在庄园泡着,不社交,不进市区,所有的事情都由吕大管家操办,古人是浮生偷得半日闲,他是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休闲程度更高一筹,过着日复一日平淡无奇的生活。
每个人都有爱好,黑道头子也不例外,只不过肖贵的爱好有些剑走偏锋,养狗这个爱好还普遍一点,插花这个爱好就让人匪夷所思了,谁能想到令人闻名丧胆的武云市江湖魁首会每天摆弄些花花草草?用赵凤声的话就是蛋都扯碎了啊。
插花,给人第一感觉就是挺娘炮挺新潮,其实由来已久,在唐朝时已经开始盛行,起初只在宫廷中小规模流传,成为天潢贵胄喜爱的一种艺术形式,到了宋朝,被文人雅士接纳,渐渐在士大夫阶层延伸,所以这项陶冶情操的艺术形式,其实并不是由女人引领潮流,而是和高跟鞋一样,初始阶段是被男人带起一股风气。
大棚种植着各种蔬菜,温度适中,不用担心花草的成活问题,肖贵当初以田园选择落脚点,就是考虑到自己的兴趣爱好,庄园占地近百亩,别说养狗,养马都不在话下,大棚又满足了插花的原材料供应,可以说一举两得。
肖贵沾满血腥的双手握着一束康乃馨,眼神专注,用阶梯式将花束插在专门烧造的花瓶中,层层递进,错落有致,显示出肖贵侵淫时日不短的功底。
插花需要手脑结合,更需要静谧的空间,内心要做到古井无波,山庄的员工都清楚鬼狼爷的爱好,只要肖贵不走出房门,没人敢去打扰。
肖贵将花瓶布置妥当,长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悄然放松,望着自己的作品会心一笑,心不在焉端起桌上的茶杯,才发现杯中空无一物,茶壶摸上去也已经冰凉。肖贵清清嗓子,朝门口喊道:“吕帆。”
吱扭。
木门推开,露出了吕刀魁瘦小的身躯和阴狠的脸庞,“狼爷。”
“弄点开水。”肖贵仔细观赏着自己作品,指了指茶壶,漫不经心说道。
吕帆弓着身走到桌旁,姿态恭敬地端起茶壶,小心翼翼退出屋子。
肖贵伸个懒腰,壮硕的四肢伸展到最大程度,举手投足间尽显男人特有的雄性阳刚。
等吕刀魁再度进门,肖贵斟满茶水,举着花瓶自信满满说道:“吕帆,你看我插花的功力有没有进步?效果比上次更好一些吧?”
“嗯。”吕帆轻轻应了一声,三角眼却始终盯着自己脚面,将声音压低了说道:“狼爷,有位大老板想做掉同行对手,问我们接不接单,价钱是平时的三倍,况且这老板跟我关系还不错,信誉度很高,愿意先支付百分之五十佣金。狼爷,您觉得怎么样?”
“让他找别人,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咱们从今往后不做打打杀杀的买卖,全忘了?”肖贵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皱起眉头,不满意吕帆自作主张的态度,语气中夹杂了一丝呵斥。
“狼爷,难道以后这样的买卖都不做了?”吕帆视线望向高不可攀的雄壮男人。
“庄园的生意够咱们兄弟开销,虽然不如以前赚钱,但胜在一个安稳,兄弟们岁数都不小了,得为以后的路考虑,替人消灾的生意是好赚,可哪次不得折损人手?不是被仇家做掉就是挨枪子,你们肯出命,我舍不得。自从搬到庄园不碰生意,你们的收入不及原来的五分之一,在背地里埋怨我几句,我清楚,但不怪你们,谁愿意跟钱过不去?现在你们嘀咕,没事,等以后就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常言道福兮祸所依,人啊,不能老想着大富大贵,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说良心话,我寻求退路,也是在给你们寻找退路,明白吗?”肖贵一五一十耐心解释道。
“狼爷……”
吕帆舔舐着嘴唇,猛地抬头,佝偻的腰杆破天荒地绷直,“兄弟们跟你混,就是求财,如今你赚的盆满钵满想做本本分分的富家翁,可以,但总得为兄弟们着想,你吃肉,只让我们喝汤,不仗义吧?”
“你们想做什么?!”肖贵头一次听到吕帆敢顶撞他,虎目圆睁,散发出一股刀光剑影里淬炼出的锋芒。
面对着鬼狼爷积攒多年的威压,吕帆大吃一惊,匆忙后撤,直接退到了门口才堪堪停住,吕帆咬咬牙,右手伸向腰间,握住廓尔喀狗腿刀,激荡迭起的心神这才安稳下来,冷声道:“我们的想法很简单,图财而已。你不让我们碰生意,还不许我们自立山头,兄弟们早有怨言,本来吃香的喝辣的,如今跑到田间当农民,肖贵,你对得起我们吗?!”
“怨气这么大?都敢直呼我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