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亨私立医院花了重金装修,每一处细节都彰显奢华,进口意大利灯的光线很柔和,但照射在小雪的脸部轮廓,凸显一种凄苦的苍白。
二十多岁的灵魂,却承受起旁人几辈子的苦难,罪魁祸首,说不清是那颗贪婪的心还是卑微的出身,是被现实生活狠狠践踏,还是对金钱疯狂膜拜,恐怕连小雪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赵凤声的青葱岁月就是在社会底层度过,在最廉价的十元店当看门狗的时候,见过太多浓妆艳抹的妓女酒醉后吐露心事,给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一位年仅十七岁的女孩,她那天生日,邀请所有姐妹和店里人吃饭,对着不到三十块钱的劣质奶油蛋糕,双手合十,面对轻舞摇曳的蜡烛,满怀希冀许下了生日愿望:希望明天能够接到五位客人。
望着那张比天上白云还纯净的稚嫩脸庞,那是赵凤声为数不多的一次内心被狠狠刺痛!
即便女孩的身体被无数男人践踏变得肮脏污秽,但赵凤声并没觉得她恶心,反而趁着闲来无事的光阴,两人敞开心扉互相吐露心事,听着女孩说起大山里的木屋,说起受到肺痨缠身的父亲,说起瞎了一只眼的母亲,说起脑瘫的弟弟,女孩自始至终都带有一丝淡然,哀而不伤。
时至今日,赵凤声都很清晰记得女孩用手帕小心翼翼包起纸钞的模样,记得她从青涩变得矫揉做作的**,记得她离去时送给自己满满一箱子的千纸鹤,白色的,看着不太吉利,赵凤声数过,一千零三只,也不明白有什么寓意,或许女孩只是随性为之,打发寂寥的时光罢了,连她自己都忘了叠过多少吧。
在女孩十八岁以后,赵凤声再也没见过她,只是听别人说起她在另一座城市出现过,赵凤声偶尔会想起她,想起渗透着一股羊骚味的马尾辫,带有点点油渍的健美裤,略显糙红的脸蛋,一到冬天就崩裂口子的红肿双手,至于长什么模样,赵凤声却无法回忆起来了,依稀记得她笑起来会有两个酒窝,很老土,很傻。
那会的自己和女孩,在别人眼中不就是婊子和狗么?
赵凤声突然勾起嘴角,笑了笑。
当赵凤声追忆着一去不复返的韶华,小雪也在沉寂在跟符永伟在一起的时光,两人抽着烟,默不作声,只有窗外偶尔飞过一只出来觅食的麻雀,发出不那么悦耳的欢叫,才使得画面有了一份生机。
“你们分开多久了?现在能联系到他吗?”赵凤声掐灭烟蒂,开始进行最后的收网工作。
“你是在装傻,还是在套我的话?符永伟消失了多久,你这个做亲戚的,心里没点数吗?”小雪用犀利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什么意思?我只是清楚有这个远方外甥,甚至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走在大街上都认不出来,你让我心里怎么有数?”赵凤声皱起眉头,佯装不知。
“一个贩毒的马仔消失了半个月,其中涵盖了什么信息,你不懂么?”小雪忽然笑了,笑的很诡异。
“他出事了?”赵凤声眉间又凝重了几分。
小雪吐出最后一个眼圈,“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