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声慢慢吞吞走向易东仁,脑子里想的全是如何遏制住这头老狐狸,囚禁?威胁?恐吓?派人跟踪?似乎都不是一种有效方法,只要稍微松懈,易东仁传出去钱宗望身死的信息,泰亨就会引来灭顶之灾。
以前翟红兴无意间透露过,觊觎泰亨的不止他一人,这家公司起步晚,成长快,看似是新型企业的代表,可根基不稳,遭到重创后很容易全面溃败。前段时间只是一个换帅举动,就引起了不小动荡,弄得钱天瑜和沈大民焦头烂额,假如钱宗望噩耗公之于众,恐怕不用敌人,光是内部的人心惶惶就够钱天瑜头疼。火中取栗这种事并不罕见,易老头敢不敢在人生暮年玩一票大的,除了他自己,谁都不敢轻易下结论。
赵凤声走在易东仁面前停驻,望着须发皆白的老人家,干咳几声,缓缓蹲**,没等他措辞发出刁难,易东仁睁开紧闭又浑浊的双眼,用一口低沉的年迈嗓音徐徐说道:“灭口的事你不敢做,放我回去不甘心,囚禁我又怕走漏风声,权衡利弊,患得患失,总找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头疼吧?”
“那您传授我一个法子?”赵凤声摆出像是蹲坑时姿势,哪怕被人说穿心事也毫不在意。目前泰亨群龙无首,为了大局考虑,使出任何阴谋诡计都不足为奇,脸皮?值几个银子。
“医院全是你的人马,我又是一个过了古稀之年的糟老头,有心脏病,脑部血管也不太好,面对老友英年早逝,悲伤过度,导致心脑血管破裂,继而猝死,合情合理。按照你的实力,制造一起世故,并不是一件难事,这个法子行得通么?”易东仁握着那支价值不菲的拐杖,语气沉稳,双手更加沉稳,没有一丝惊慌神色。
“好主意。”赵凤声点了点头,似乎在认真考虑人家所说的方案,正色说道:“如果你是我,会怎么做?”
易东仁布满老年斑的右手做出手刀状,缓缓一切,凝声道:“钱家基业和一条人命,我没觉得有什么好犹豫的。”
“不会怪我?”赵凤声歪着脑袋问道。
“怪,但能体谅。”易东仁洒脱说道。
“那就好。”赵凤声骤然起身。
刚健有力的手掌朝着易东仁脖颈抓去,走到中途忽然改变方向,来到肩头部位,扫去西装上面沾染的白尘,赵凤声轻叹道:“我跟你不一样,觉得千秋大业远不如人命重要。”
易东仁面无表情。
赵凤声走到缄默不语的陈蛰熊旁边,递去一根烟,“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早。”陈蛰熊嗓子透出一股苍凉,衣衫布满灰尘,丹凤眸子呈现一种赤红色。
“见过钱总最后一面了?”赵凤声帮他点燃香烟,自己也跟陈蛰熊并肩站在一起靠住墙壁,开始吞云吐雾。
陈蛰熊和钱宗望之间,并非雇佣关系那么简单,钱宗望救过陈蛰熊的命,陈蛰熊死心塌地跟着泰亨打了几年江山,兄弟亲情远大于朋友情谊,而且早已贴上钱家标签。钱宗望的死,除了钱家姐弟,数他最为难过,赵凤声清楚任何好言相劝都无济于事,干脆也不提,爷们之间不必那么矫情。
“没有。”陈蛰熊永远是冷漠表情,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那张布满风霜的英俊脸庞,比起以往更加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