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机会?”陈瑾瑜有些奇怪地问:“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陈伟能保住青山就不错了。单单依靠一个郡国的资源,莫非他还想弄出点儿名堂来不行?”
陈闰用手指在身旁茶桌的桌面上轻轻敲打了几下才问:“你是怎么想这事?你是不是觉得陈伟没有能力做出影响到整个天国的事情。”
“影响到整个天国?”陈瑾瑜失声笑道:“闰哥,你也太高看这家伙了吧?他一个毛头小子,现在才不过是青山国这样风雨飘摇的一个小郡国的王世子,他能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就算是闰兄你想干出什么左右整个天国进程的事也不是很容易吧?”
陈闰摇头:“你这么想很正常,估计多数人都会这么看,不然早就有人会忍不住做些什么了。”陈闰一边说一边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上方:“天国是何等庞然大物,这世上又有几人敢说能靠一己之力让它发生变化?我当然做不到,但这个陈伟我还真不敢说一定不会,谁又知道呢?这不在于他个人的能力,而在于他掌握了些什么,并且他还知道如何去运用这些。”说完他又用手指轻轻点了两下那本《心理学初解》。
陈瑾瑜瞟了一眼陈闰手中的惊讶地问:“闰哥觉得这些杂学就能改变整个天国?只怕除了青山国的人还有咱们几个,整个天国都没有多少人会知道这些,关注它们的只怕更少了。”
陈闰的脸上露出令人玩味的笑容反问道:“这正是陈伟高明的地方,他不是一上来就强行推行这些理念,而是用了更柔和的手段以免引起大众的排斥。记得这云州书局出版的第一本格物书籍吗?”
陈瑾瑜问:“闰哥说的是那本叫《求道》的书,据说那书是一个叫常栩文的格物大师写的。那部书虽然挺有意思,但跟云州书局后来出版的那些有关格物的书可就差远了。”
陈闰慢悠悠地说:“但在我看来,这《求道》中所叙述的格物水平才是天国的真实情况。后来出版的那些书籍只是借了一个格物的名头,里面的那些知识是另有来源。”
“另有来源?”陈瑾瑜打了一个激灵问:“闰哥可知道它们倒底来自哪里?”
陈闰轻轻点头回答:“虽然不是非常确定,但愚兄自认知晓它们来自何方。不过这事你眼下还不需要知道,等我搞清楚之后自然会告诉你。我想问的是你有没有注意到这本书最后一页上的那句话,就是常栩文留给自己学生们的那句。”
陈瑾瑜恍然道:“原来是那句,我最期望的是将来我的学生都能在格物之学上超越我的成就,这才是研究格物之人该有的精神。虽然之前从来没有听过常栩文这个名字,但我承认这个人的心胸宽广令人佩服,不愧是一位格物宗师。”
陈闰笑了两声后说:“但我觉得陈伟让人把这句话印在书的最后一页是别有用心,瑾瑜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何要如此。”
“别有用心?”陈瑾瑜想了一会儿后突然愣在了当场,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学习格物的目标是要去超越自己的老师,是要去打破前人的框框,要敢于否定权威。难道陈伟想对神天教不利,他认为神天教是他在未来不得不应对的大敌?”
陈闰理所应当地反问道:“这很奇怪吗,难道对我们来说不是一样吗?不过陈伟很聪明,他不打算跟神天教蛮干,也不打算用强制的手段制止百姓们信教。他打得主意是让普通人去信仰另一种东西,让这个东西取代宗教。这手很厉害,对神天教来说堪称釜底抽薪。”
陈瑾瑜承认:“不错,一旦百姓们不再相信斯达博古族是真神,那么神天教也就失去了它的基础。”但这时他话锋一转:“只是这事的先决条件是神天教不先干掉陈伟,或是干脆消灭整个青山国。神天教当中也不乏聪明人,我不信他们会察觉不到他的打算。”
陈闰叹道:“所以我们要尽可能保护他,起码是在不超出我们能力的情况下。在对抗神天教这一项上,我们需要互相扶持。再说你也不要太高看神天教,他们内部的纷争也不小,毕竟只要有权力就会有争斗。在神天教中真是用心盯着青山国这样一个小小郡国的人不会太多,而且多半不是什么高层人物。并且神天教正在筹划新的一轮神谕之战,一个小郡国的反常变化也不会让太多人关注。”
陈瑾瑜有些不屑地冷笑一声:“神谕之战,这帮神棍也不知道消停消停。这种劳民伤财又没有实际意义的战争有什么意思,居然每次他们发起这种大战四皇十二帝还忙不迭地去响应。”
陈闰摇头笑了笑答道:“瑾瑜,你不要光把眼光局限在地盘、飞船和玄金这些看得到摸得着的利益上面,那是土财主的做派。神谕之战是政治战争,它的目的是达到某种政治目标,它的最大收益也是政治利益。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它可以帮助四皇十二帝和神天教维持他们对天国的统治。你说这种战争是劳民伤财一点儿也没有错,但劳的都是各郡国的民,伤的也都是小王廷的财,他们为什么要在乎?”
陈瑾瑜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叹道:“倒底还是闰哥想得透彻,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四皇十二帝多半还有利用这种战争摸一摸治下各王廷的底的意思吧?他们需要对各下属王廷的实力有一个正确的判断,这样才能更好地去掌控他们。而神天教可以利用对魔蜥族的一场大胜来蛊惑更多的民众加入他们。在这神谕之战的事上这些家伙自然是一拍即合。”
陈闰对此表示赞同:“这就是他们所打的主意,只不过他们这种做法却是在不停地消耗人类的力量,如果长此下去人类被魔蜥族消灭只是迟早的事情。”叹了一口气之后陈闰问了一个似乎跟刚才话题不相干的问题:“瑾瑜,还记得我曾跟你讲过我们的敌人都是谁吗?”
听他这么问陈瑾瑜肃然道:“怎么会不记得,魔蜥族、四皇十二帝还有神天教都是敌人。我们最大的敌人自然是魔蜥族,人类跟魔蜥族的战争必定是不死不休。但除此之外对于我们这样的亲王廷,另一个大敌却是四皇十二帝。为了保持他们统治地位,他们要让下属王廷的力量保持在一个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而当一个亲王廷的实力成长到某一个地步,他们就会想法削弱他们。对于四皇十二帝来说,要做到这一点最常用的方法是借刀杀人,比如说安排一次亲王大战。但要是有必要他们也会亲自下场,出动直属军队消灭那些有可能对他们产生威胁的王廷。至于神天教,那些神棍打的主意是要统治整个天国,把天国变成由他们统治的神国。我们这样的圣帝血脉是他们达成这个目标的障碍,要不是神天教没有办法靠自己的力量炼制神器,他们只怕早就对圣帝血脉们下手了。”
陈闰说:“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需要保护这个陈伟,他也许有能力打破这个僵局。瑾瑜,要知道我们这三个敌人的手中都有他们特有的战略级手段。神天教掌握的是信仰,只要百姓们还信有神族,相信神师是神族的代言人,我们就没有能力彻底消灭神天教。四皇十二帝手中的力量是绝对的武力,在天国当中没有另一支力量能在这方面挑战他们。至于魔蜥族,他们最厉害的地方是能制造废星,这是最近两三百年天国在战争中逐渐落入下风的根本原因。”
陈瑾瑜叹道:“不错,这些废星无法供人类长时间生存,可是魔蜥族却可以在上面生活。甚至还可以逐渐把这些星球上面的环境转变成更适合他们生存的状态。所以一旦人类掌握的星球变成废星,这个行星或是卫星迟早会被魔蜥占领。除非我们有能逆转这种状况的办法。”
陈闰问:“你听说过青薇星系中的一个叫火辰星的行星的情况吗?”
陈瑾瑜回答:“据说那里的气候恶劣无比,酷热难忍,地面上甚至连水都没有。不过这个行星另一个出名的地方就是,它上面的两个郡国每年都会卖出大批飞船,听说那两个小王廷就是靠着出售飞船才能存活下来。”
陈闰点头回应道:“跟你说的差不多,不过你大概不知道,这个行星的气候在不断地恶化,按照这种趋势再过几十年那里就完全无法住人了。但天云前一段时间曾经给陈臻发过一个神折,说也许他们有办法改变这种趋势。”
“天云,陈臻的那个远房侄孙?”陈瑾瑜有些不屑地笑道:“毛头小子的异想天开,闰哥你居然会信这个?要是真能有办法,难道这么长时间里,火辰星上的那些人不会去尝试吗?莫非这个天云比火辰星上几百年来的圣帝血脉们加起来还聪明?”
陈闰淡淡地回答:“天云有多聪明我说不准,但他学会了如何修改阵心,而且在改造火辰星环境这件事上陈伟也会帮他。”
“他能修改阵心?”陈瑾瑜立时便收起了脸上的嬉笑,他郑重地问:“闰哥,此事当真?”
陈闰点头给了他肯定的答复:“千真万确,陈伟提供给我们的动甲上面的阵心结构就很特别,据说都是天云设计的。而且天云把这些阵心的结构图提供给了陈臻,按照这些结构图我炼制出了幻狼和铁犀两种动甲的阵心。”
闻言陈瑾瑜急道:“为何闰哥还不把天云赶快召回来?整个天国历史上也没有出过几个能修改阵心的天才啊?”事到如今陈瑾瑜再也不敢轻视陈天云了。
这时陈闰反问:“天云也许是很有天份,不过他也不该这么快就能领悟出如何修改阵心,且不说他去青山国的时候还没有施过引神仪式。”
听他这么说陈瑾瑜也冷静了下来:“闰哥的意思是,真正能对阵心做出修改的其实是陈伟,他只是借用天云的名头以免别人注意到他。这个陈伟倒底是何方神圣,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陈闰摇头否认:“陈伟本人在阵心方面的造诣并不如天云,这事我们已经确认。天云的说法是他得到了陈杰也就是青山王一个已故的儿子留下的心得。陈杰在阵心方面的造诣不浅,而且还有几十年的钻研和积累。不过我怀疑天云是在陈伟的帮助下才能这样快就领悟修改阵心的窍门。”
陈瑾瑜惊愕道:“要是陈伟有这个本事,那可比他本人能修改阵心还可怕了。要不闰哥趁这次亲王大战的机会把陈伟给控制起来吧?要是陈伟掌握这样的秘法,我们一定要弄到手才行。”
陈闰轻声笑了笑回应道:“绝大多数人一听到这个就会觉得这是什么秘法,或者一定要把这东西弄到手还不能让别人知道。就算是真的拿到了它,也要将其小心翼翼地藏好,只能让最亲信的人知道。”
陈瑾瑜不解地问:“这难道不对吗?”
此时陈闰的目光变得深邃,他叹了口气之后才回答:“当然不对,父王早就给我讲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可是我却没有勇气将之公之于众。瑾瑜,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陈伟根本不在乎我们知道这些情况,而且甚至不阻拦天云告诉我们这些事情?天云甚至说服了陈臻让我们也能得到幻狼和铁犀动甲的阵心结构图?”
陈瑾瑜一琢磨就明白过来:“陈伟压根就不在乎我们知道这些,或是他有把握很快就能制出更好的东西。”
陈闰纠正道:“他是既不在乎,同时也自信很快就能设计出更好的东西。并且他还愿意把这种能力同大家共享。”说完他陈闰又再一次用手指点了点那本《心理学初解》。
“心理学?”陈瑾瑜奇怪地问,但他随即便想通了:“杂学,这些杂学就是闰哥所说的秘法,这怎么可能?”
陈闰冷笑道:“为什么不可能?如果我没理解错,改变阵心结构的关键其实就是算学,还记得陈臻九算剑法的真正基础吗?为什么在子鼠域,起码对圣帝血脉来说很容易就能弄到一套九算剑法的剑谱,但是很少有人能练成这套剑法?还有为什么青山国的许多普通侍卫和侍女突然也练成了这种剑法?”
陈瑾瑜恍然道:“是算学,陈臻另一个鲜为人知的身份是算学大师。”
陈闰接着说:“不出意外修改阵心的关键所在就是算学,天云的算学造诣也不低,这是为什么陈臻那么看重他。”
“原来如此。”陈瑾瑜有些沮丧地叹道:“想达到陈臻的那种算学水平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怪不得陈伟不害怕别人知道这些情况,他所掌握的诀窍竟然是这个,在圣帝血脉中又有几人能成为算学大师?”
陈闰不急不慢地回答:“天国中的圣帝血脉虽然不是很多,但总还是能出几个算学大师的。这世上能成为算学大师的人虽然不多,但如果从小就注意培养,几百个人中总能出一个吧?但在总数就不是很可观的圣帝血脉中想培养出一大批算学大师便很困难了。陈伟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这恐怕才是他建立那些古怪学校的主要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