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雷长夜驾驶飞鱼大娘船沿途收复河西重镇之时,赞普老王也在初灵大师的运功调息之下缓缓苏醒了过来。他醒来的时候,也是西胡二十多万大军逃到张掖河东岸放马饮水之时。
如今正是张掖河的春季枯水期,又值寒冷期的气候,河水极浅。赞普老王醒来时,正看到二十多万匹战马散满河道,低头饮水。
“我昏过去多久了?”赞普老王艰难地开口问道。
“王上激动之下,用错了真气,伤及肺腑,已经昏迷七天七夜。如今能够苏醒,实在是邀天之幸。”初灵大师低声道。
“尚婢婢和拓跋怀光何在?”赞普老王颤声问。
“他们被唐兵救下,我等无能,无力杀贼。”初灵大师遗憾地说。
“尚婢婢一向忠心不二,想不到唐人竟然能将其收买。我王庭失了栋梁之才啊。”赞普老王颤声道。
“王上,还有一件事……”初灵大师颤声说。
“何事?”赞普老王颤巍巍地问。
“甘州被尚婢婢等人劝降,我等入不了城,只能连夜绕城而逃,来到张掖河边。但是在我等身后,驼车军仍然在千里追赶,日夜不停。以我军的速度,万万跑不过驼车军。”初灵大师为难地说,“如今之际,希望王上临危决断,给全军寻条活路。”
赞普老王深吸一口气,缓缓坐直了身子:“我等若是一路西奔,必然被衔尾追杀。如今已经到了张掖河,不如就在河对岸摆开大阵,以万藏佛兵撑起结界,以乌朵力士和弓箭队死守河岸,趁着驼车军半渡之时,迎头痛击。只要击溃驼车军,我军就可以从容退去。”
初灵大师听得连连点头:“王上妙计,我等便在这里和唐军决一生死。”
赞普老王四外看了一眼:“我乌朵力士还有多少人?”
初灵大师一脸沉痛:“大概还有四百多人。剩下的全都死在了凉州。”
“唉!”赞普老王捂住心口,仰天长叹。
“王上,我在佛兵中选了一千力士,补充入乌朵队中听命,在城头我们损失了一万枚火陶球,剩下的都被万藏弟子们抢了回来,正好可以对抗驼车军。”初灵大师连忙说。
“也好,只要能够出其不意,两万火陶球必然可以摧毁传说中的驼车。”赞普老王双眼一眯,阴冷地说。
在凉州城整队出发追击西胡大军的宣锦一路上并没有玩命追赶,而是以令旗配合入画匣发令,把三百辆驼车的追击速度控制在日行八十里左右,跟在西胡大军后面慢悠悠地赶路。
这是雷长夜、药师、白起和她在出发之前,详细分析西胡军未来动态之后做出决定。西胡军中如果赞普老王没醒,只是万藏寺佛兵带队的话,有很大的几率全军犹如没头苍蝇,一路西逃,直接回高原避难。
但是,赞普老王一旦苏醒,那就一定会找地方与唐兵再次决一死战。赞普老王并非一个省油灯。五十年前他未及弱冠,就曾经追随西胡大军合围龟兹和北庭都护府,参与剿灭大唐留在西域最后两只孤军的著名战役。因为这两战中战功彪炳,在王庭中立下威名。
后来他更是率领西胡骑队连续劫掠河西走廊,逼迫唐军防线节节回缩,直到最后萧关陷落。他的骑队势不可挡地冲击大唐东南,如果不是当年武盟在关键时刻召集八派弟子奋勇抵抗,他的骑队会第二次血洗长安。
纵观他一生七十年的征战历程,他自始至终都是一名醉心于军事冒险的赌徒。
身为西胡历史上最受崇拜的王者,已经垂暮之年的赞普老王绝对不甘心就这么灰头土脸跑回高原,他一定会选择一个地利之所,回身痛击追军,以凉州剩下的二十万西胡大军搏一搏西胡的国运。
西胡的大军是西胡五大军事行政区集结而成的战力。每个部族都有手把军权的首领,因为塞上生活紧迫,大家都把赌注压在最大的劫掠头子西胡王庭身上,跟着他一起到唐境拼杀。各部落的军力汇聚在一起,才成就了西胡的威势。
一旦西胡大军被打垮,这些部族首脑,尤其是阿柴、苏毗、五尺岱和羊同部落,肯定会带头散伙。西胡帝国也会因此而垮掉。
赞普老王比谁都清楚,西胡军如果就这么退回高原王都,西胡王朝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如果赞普老王没醒,甚至最后一命呜呼,西胡军一路西逃,那么雷长夜可以在沙州组织归义军配合飞鱼大娘船拦截,同时驼车军加速尾随,可以轻易打一场歼灭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