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一眼神困惑地盯着李红霞,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李红霞惨然一笑,“果真是自作自受啊,”再次吐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血水,温暖地对着聂一笑道,“妈妈,最后再给你唱一首歌好不好?”
何警官叹了一口气,放下手枪,站到一旁,默不作声地扭头望向一边。聂一畏首畏尾地走到李红霞面前,怯生生地盯着面若厉鬼,眼神却异样温柔的李红霞。
李红霞伸手去摸聂一的脸蛋,聂一下意识躲了一下,可是最终还是让她的手贴在了脸颊上。
聂一想起自己刚被送来时,便是李红霞每晚唱着歌谣哄自己入睡,眼神里的怯意少了几分,缓缓地点了点头。
而推理,是为了得出新的判断进行的逻辑思考行为。
张小满十分擅长从细枝末节进行推理,所以很快地就从老头的最后那句话得出了一个惊人的新判断。糟老头子,正是那个神秘的血红花泪。张小满被自己的判断吓了一大跳,因而直到房间外面已经尘埃落定,方才大梦初醒。
回过神的张小满牵着聂一也走出了房间,正好看到眼前这一幕。寒着脸走过去,盯着下半身被一块巨石压着的李红霞,冷冷说道,“我收回早先的话,你确实不值得同情,眼下这番结局你可曾想到?”
李红霞完全不在意张小满话语中的冷嘲热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小满身旁的聂一,吐出一口血水,泣声道,“细伢子,快过来,让妈妈再看看你的脸。”
何警官端着枪冲了出去,看着眼前血肉横飞的场景,不禁有些干呕。由于爆炸的强度过大,地下空间的上方震碎了许多石块,大大小小地砸落满地。何警官在石块之间绕来绕去,只找到了白发老人和杨有德的尸体,将二人的尸首搬到空旷的地方。擦了擦额头的汗,准备再次走进去翻找。
正在此时,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抓住了何警官的脚脖子。何警官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端着手枪对准血手,慢慢蹲下去,挪开上面的几块碎石,李红霞的脸露了出来。
推理,由此而生。
聂一害怕地缩起脖子藏到张小满身后,张小满握紧的拳头又松了下来,摸了摸聂一的脑袋,“聂一,别怕,满叔和警察叔叔都在这里,她不会伤害你的。终究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你,虽然你现在并不能理解这些,但是当你长大了就会知道,一个女人要想生下一个孩子会经历怎样的痛苦和凶险。过去吧,跟她好好告个别。”
在漆黑一片的地道里爬行了十多分钟后,几人终于看见前方有一道光亮,登时加快了爬行的节奏。何警官来到洞口处,伸出头往外观望一番,随即从洞口跳了下去。将洞口的聂一抱了下来,站到一旁,张小满也从洞口跳了下来。
定睛一看,原来几人已经来到村外那条干涸的水泥渠,张小满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叹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好好的农民不当,非要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连灌溉渠都做成密道出口,这才是绝户计啊。”
李红霞脸上顿时荡漾着幸福的笑容,唱起了那首小时候她听她妈妈和任倩都唱过的温暖歌谣,“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入了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张小满立刻想起了那张从塑料瓶里取出的彩笔画,还有彩笔画下的字,原来谜底藏在这里。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李红霞放在聂一脸颊上的手慢慢地垂落下去,张小满擦了擦聂一脸上的泪痕,拉起聂一的手,对着何警官说道,“走吧,该出去见见太阳了,这里太过阴暗,待久了对小孩子的眼睛不好。”
在聂一的指示下,几人来到4号房间,当初李红霞因为烦厌聂一整日哭闹,趁着那段时间假山下面并没有安置“货物”,而且老村长和杨有德的正在忙于其他的事情,就将聂一关在这个房间。
何警官对着聂一竖起一个大拇指,连连夸赞道,“真棒!叔叔出去给你买糖吃!”
张小满俯下身子,手指的指甲抠着石板狭小的缝隙,慢慢将石板取下来。一个黝黑狭长的地道显现出来,何警官活动几下脖子,率先爬了进去,回头对张小满和聂一说道,“我在前面开路!”
张小满对着何警官翻了一个白眼,让聂一跟在何警官的身后,自己则护在聂一身后。
何警官猛地一跃,跳上大道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管那么多作甚,既然他们生出恶念,结出来的恶果自然要自己吞掉,”活动了一下手腕,“接下来,就该我惩恶锄奸了!”
张小满伸了一个懒腰,抱着聂一跨了上来,“友情提醒你一下,你的大腿已经骨折了,别用力太猛,小心落下残疾。我就先行告辞,回去好好歇息了,恕不奉陪!”
何警官身子立刻矮了半截,痛呼一声,忍了半天还是破功了,背对着张小满挥挥手道,“行吧,快走快走,这里也没你什么事,话那么多干什么,跟个娘们似的。”
张小满嘴角挂着一丝笑容,转身一瘸一拐地朝着来时停放的车辆方向走去。何警官挺起胸膛,拿出手机,连发数道指令,跛着脚汇入包围在老村长宅子外警察的人群
一个穿着绿色劳保鞋的男人从8号房间走了出来,瞟了一眼碎石下同样碎裂的血肉,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地面,用脏脏的衣袖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痕,径直走向4号房间,顺着地道爬了出去。
朝着a市的方向在马路上走了一段距离,男人闪身钻进一块荒田里。刚巧一辆警车飞驰而过,警车里坐在后排的张小满向着荒田望了一眼,又重新收回视线,摇摇头闭上眼睛,开始打起盹来。
男人拨开一堆荒草,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显露出来,男人坐上面包车的驾驶舱,看着一直插在上面的车钥匙,沉沉地叹息一声,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面无表情地说道,“标爷死了。”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冰冷的声音,“哦。”
男人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他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