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裹挟宝儿。
专往人堆里钻。
大约跑出二三里地,纱笠一轻,又忽然扣到别人头上。
一把熟悉的声音,怪叫道:“我乃地域之亡魂,今晚索尔之狗命,若是不想死的快,立刻带着纱笠往家踹,在家跪足三个时辰整,危当解。”
怪音落下。
二人穴道被隔空解开。
街道上,便出现了两个用生命奔跑的人。
宝儿本来想笑。
肋下又是一紧,眨眼之下,便被带进一处僻静的小巷。
顿闻水声。
人影已带他飘进窗口里,屋子里灯火通明,酒菜齐全,像是迎接他的一场晚宴。
宝儿道:“你怎么会来?”
此人正是和尚。
城门口那熟悉的一捞之力,他便确定是和尚无疑,也只有他会那样捞人。
他没想到和尚会来。
更没想到会被他反劫回来。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虫王的城堡里,他的胆子是不是肥了些?
宝儿忽然觉得自己命不好。
命里犯劫。
任谁都能给他一劫,想劫便劫。
和尚坐在桌前,摩挲着眼道:“你小子是趁乱想逃?”
宝儿心口一提,没见和尚摸头,也没听到半个‘然’字,他的脸色又如此古怪,实在不好揣测吉凶祸福,难道是兴师问罪来了?
他镇静的走到桌前,吃了两口菜,囫囵道:“火烧屁股还不让逃,再晚就烤成人肉干了都。”
和尚道:“你小子水性这么好,呆在树屋没人惹你。”
宝儿又夹了两口菜。
这些天嘴里淡出鸟来,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边吃边力争,道:“水里全是大虫,难道还要等它们爬过来,给我挠痒痒不成?”
和尚道:“便是再多,也无法靠近树屋。”
宝儿抬眼看着他。
心叫难怪城外的小妖叫他疯子,这和尚八成又要疯了。
几块破木板子,走在上面叮咣乱响,挪个脚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哪一脚下去踩个窟窿,风都挡不住,挡大虫?
他不知和尚信心是从哪里来的。
宝儿道:“树屋让你说的,跟坚不可摧一样。”
和尚捏了一个响指,“然。”
宝儿悄然松了半口气,他知道‘然’字一出,今晚大概是不用死了。
他低头吃菜。
他知道和尚一定还有话说。
和尚将肘放在桌上,张开胖乎乎的手,道:“和尚在三丈外设了法阵,只能出不能进的法阵,这个地界,只有虫王亲自去了才能破之。”
妖丹后期的人布阵,道法不强的人怎能简单破之,和尚这样解释,也有几分道理。
宝儿猛地放下筷子,一拍额头,‘哎呀’。
现在他才明白。
为何他躲在树上,目标那么明显都没受到攻击。
他刚游出没几丈,便被青淮捉住。
一路北上。
他内心已生满揣测,想了一路也没弄明白,虫王拿他的用意。
他研究了七天,才把和尚习性弄了个三二分,若是叫他再去应付一个未知的虫王,还不如就待在和尚手里。
至少一提到赌。
和尚眼睛就会发光,说不定发来发去,哪天心血来潮,放了自己。
宝儿道:“你不早说,害我担心了一路。”
敢在城里劫人。
需要很大的勇气和胆量。
他想不出自己对和尚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九妖幻术他不需要了,还冒险前来,为何?
见他没有说话,继续道:“你脚程比怪船还快?”
此话出口。
他便觉自己愚蠢,妖丹期的速度,当然要比怪船快。
和尚一个响指“然。”
又抬手在头上摸了两把,眼神一亮,道:“还抽空疗了个伤。”
宝儿看他脸色稍黄。
想是被青蟒家族与二大长老围攻,有所损伤。
话已打开。
不好改口。
他边吃菜边接口道:“你何时来的?”
和尚道:“已到大半日,还抽空找了这个赌酒的地。”
宝儿嘴巴一紧。
将筷子紧紧咬在嘴巴里,在虫王眼皮底下劫人,已是太岁头上动土,不用多时便满城寻人,还要在人家的地盘拼酒?
他竟没看出这和尚浑身是胆。
刚才还寻思他有一百斤胆子,自己想的还是少了。
“现在赌?”
他将筷子从嘴里拖出来,诧道:“不怕他们找来?”
和尚的头,在灯光下锃光瓦亮,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笑道:“城外更不安全,城里的妖一会就全部出动,漫山遍野。”
宝儿慢慢咀嚼,道:“他们早晚会找到这里。”
和尚一个响指,“然。”
宝儿没让他说话,这糊涂蛋又像是疯了,两人身上都有伤,怎么赌都是伤上加伤,立时截口道:“你然什么?”
和尚道:“到那时,咱们的酒已赌完,等他们找来,赌局已分出胜负。”
宝儿一口噎住。
他刚松了半口气,又被这疯和尚吊起来。
这玩笑开的有点大,要是两人拼的不省人事,到时根本不用城卫动手,便能捉到两只醉虾。
宝儿道:“胜了怎样,败了怎样,有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