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过上像人的生活（1 / 1）
北境的战场，会是比修罗道更加恐怖的地狱吗？
王冲不知道，但王家已经没有选择了。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苏白，嘴唇翕动。
“战场，和这里比……如何？”
周文渊在一旁听得浑身发冷，身体都不由轻轻一颤。
基本所有人都知道，北境战场是龙国最残酷的绞肉机。
连A级强者进去，第二天都可能变成一具冰冷尸骸。
原来苏白把他们扔进修罗道的原因，就是要让他们参与到北境的战场之中。
周文渊想开口劝阻，要不还是把王家人都给放了，毕竟他们的苦头已经吃的够多了。
可他刚张开嘴，就被苏白平淡的眼神扫过，周文渊瞬间如坠冰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白允许任何人质疑他的决定，但不允许任何人阻挠自己的决定。
他看着一脸紧张，祈求得到答案的王冲，果断的摇头并坦白道。
“我不知道。”
周文渊闻言摇头苦笑，苏白说的没错，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人，怎能轻言秘境与战场哪个更凶险。
而王冲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显然是对这个回答十分的不满。
然而，苏白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再次愣住。
“我确实不知道战场和这里，哪一个更残酷，但我知道一件事。”
苏白顿了顿，目光越过王冲，投向了周围这片死寂的荒原。
“在那里，除了战争。”
“你们至少……能过上像人的生活。”
王冲猛地一震，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这两个月……不，或许只有一个多月。
但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是货真价实的度日如年。
这段时间，比他过去二十年的人生，加起来还要深刻。
王冲几乎已经忘记了，曾经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太遥远了，遥远到像是一场梦。
忽然，王冲明白了。在这里，活下去，是唯一的真理。
这个真理，在战场上也是一样。
除此之外的一切，不值一提。
王冲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服饰，好似看到了自己刚进修罗道时的样子。
一开始，大家还会努力寻找水源，每天清洗自己，保持着最后的体面。
但很快，随着第一个人被修罗犬分食后，就再也没有人敢离开营地了。
当第一个人因为精神崩溃，哭喊着冲进魔物群自杀后。
营地里就连强颜欢笑的声音都没有了。
大家不再交流，眼神变得空洞，像一具具行尸走肉。
很多人，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曾经是谁。
全都成为一个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的野兽。
可是……真的有人不想回去吗？
当然没有。
每在夜深人静，独自蜷缩在冰冷的角落时。
想来所有人都会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嘶吼着……我想回家。
王冲的眼眶，不知不觉间已经湿润了。
他用手背狠狠地擦了一把脸。
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是在绝望的深渊里，看到了光芒的眼神。
是一种，愿意赌上一切，去抓住那丝光芒的眼神。
他看着苏白，声音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像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生活？”
周文渊看着王冲的样子，心中巨震。
他已经无法理解现状了，更理解不了王冲的脑回路，这不完全就是去战场送死吗？
为什么王冲的反应，会是这样？
难道在修罗道里的日子，真的已经将他们的精神摧残到了这种地步。
连哪里才是真正的活路都分不清了？
苏白看着王冲，神情依旧平淡。
“每天有饭，可以洗澡，能睡在床铺上。”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刺入王冲内心最薄弱的地方。
明明都只是很稀松平常的词语，此刻却让他无比的向往，甚至连呼吸都越来越急促。
苏白还在继续说。
“在那里，你们不用在睡觉的时候，还要睁着一只眼睛，担心被黑暗中的魔物撕开喉咙。”
“也不用为了争夺一个安全的角落，而打得头破血流。”
苏白的话锋，突然一转，变得有些锐利。
“更不用，为了一块发霉的干粮，就对曾经的同伴，拔刀相向。”
最后一句话，让王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是之前发生过的事情，苏白他……怎么会知道？
王冲无法想象，他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似乎能看透这时间一切丑恶。
他们在这里的所有挣扎，所有丑态，所有罪恶。
一种巨大的羞耻感，以及被看穿的恐惧，将王冲瞬间淹没。
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
王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常年不化，混杂着腥臭味的空气，第一次让他没有感到恶心。
反而感受到了一种重获新生般的清醒。
王冲挺直了自己已经习惯性佝偻的脊梁。
他看着苏白，眼神中再也没有了迷茫，只有对苏白承诺之事的无限向往。
“我明白了。”
王冲的声音沉闷，将此前的所有情绪尽数摒弃，只留下对苏白的敬意。
“苏少。”
“修罗领主的地盘已经不远了，跟我来。”
说完，王冲便转过身，不再看苏白。
朝着血原的更深处，大步流星，步伐铿锵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