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台州府（1 / 1）
三日后，台州府衙外的石板路被马蹄踏得咚咚作响。
陈然身着绣着飞鱼图案的锦衣卫同知官服，翻身下马时，腰间的鸾带随着动作轻晃。在他左右分别是沈炼和风吹雪。
戚继光紧随其后落地，他一身戎装未卸，甲叶上还沾着些许风尘。
“陈大人，戚将军，可算盼到你们了！”府衙门口，台州知府周培元领着一众文武官员迎了上来。
他身后的海防同知赵毅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眼窝深陷，显然这几日为了防备倭寇没少熬夜。
陈然抬手虚扶：“周大人不必多礼，眼下军情紧急，咱们还是先入内详谈。”他的目光掠过人群，落在了几位身着水师军服的将领身上，“想必几位就是负责台州湾防务的水师统领吧？”
为首的水师参将王猛上前一步，抱拳沉声道：“末将王猛，见过陈大人、戚将军。这几日东瀛船队虽未贸然登陆，但每日都在蛇蟠岛附近游弋，末将已派快船日夜监视，只是……”他顿了顿，眉头紧锁，“对方船只数量比先前又多了十余艘，怕是随时都可能有动作。”
戚继光闻言，指尖在腰间的佩刀柄上轻轻敲击：“蛇蟠岛的地形我看过舆图，易守难攻。倭寇若以之为跳板，定会先派精锐抢占桃渚要塞。”他转头看向陈然，“大人，依末将之见，咱们得先将桃渚的防务再加固一番。”
陈然点头，虽然戚继光自称末将，但陈然还是很客气的说道：“戚帅放心，我已让‘荡寇营’前去桃渚要塞进行布防。”
在龙山所见识过异人实力和疯狂的戚继光，此时听得此言，非但没反感，反而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众人一同步入府衙正厅。
厅内早已摆好了巨大的沙盘，上面清晰地标出了台州湾周边的岛屿、要塞和村镇。
知府周培元指着沙盘上蛇蟠岛的位置：“昨日收到密报，倭寇在岛上囤积了不少粮草，看样子是打算和我们打持久战。”
陈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欧阳剑英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一旁的沈炼回道：“今早收到飞鸽传书，神剑山庄的英雄帖已发出，浙东一带的江湖人士正陆续往台州赶来，估摸着三五日内便能集结完毕。”
陈然走到沙盘前，指尖落在蛇蟠岛与桃渚要塞之间的海湾：“江湖人士来得正是时候。王参将，你麾下的水师能否设法牵制住倭寇的船队？”
王猛面露难色：“大人，实不相瞒，咱们的战船在数量和火力上都稍逊一筹，正面抗衡怕是……”
“不必正面抗衡。”戚继光插话道，“只需在他们试图登陆时进行袭扰，拖延时间即可。此后就交给桃渚要塞的‘荡寇营’。”
陈然看向周培元：“周大人，府城内的粮草和军械储备还充足吗？此战若起，怕是要劳烦地方多做准备。”
周培元连忙道：“大人放心，粮草早已备足，前两天从洛阳来了只义商，他们说心系沿海，特筹集了一批粮食而来。”
陈然闻言点头，“大明若皆是这般义士，又何愁不能大兴？”
众文武纷纷附和。
此时陈然话头一转，“那么武器呢？”
“军械从临海卫调来了一批，足够支撑数月。只是城中百姓……”周培元叹了口气，“听闻倭寇可能来袭，已有不少人想往内陆迁移。”
陈然沉默片刻，道：“告诉百姓们，有我大明将士在此，定能守住台州。另外，沈炼吩咐下，让底下锦衣卫协同地方衙役加强城防巡逻，切勿让奸细混进城内。”
众人齐声领命，正厅内的气氛虽凝重，却透着一股同仇敌忾的决心。
……………………………………
涌泉镇的校场上，篝火将半边天染得通红。
俞大猷正负手查看沙盘，案上烛火被穿堂风拂得摇曳，映得他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愈发深邃。
在下方的是他各部的得力干将，以及上官婉儿，还有最下首站着的江天雄和裴纶。
俞大猷指尖在沙盘上划出一道弧线，那是台州湾通往桃渚要塞的水道：“倭寇的快船吃水浅，最擅钻芦苇荡。告诉弟兄们，把铁蒺藜埋在水道入口，再备三十捆浸了桐油的干柴。“
“是！“
在俞大猷左侧第一位的上官婉儿，指尖点向图中一处红点：“涌泉镇往桃渚的官道有三处隘口，倭寇若想绕道，必走黄牛岭。“
俞大猷惊异的看了上官婉儿一眼，没想到这位陛下派来的随军女娃确实有些本事。
俞大猷笑了笑，带着些试探的说：“此处山高路窄，正适合设伏。只是倭寇狡诈，未必会走这条道。“
“未必。“上官婉儿冷静的说：“我查过地方志，黄牛岭虽险，却是通往桃渚要塞的最短路径。倭寇急于拿下要塞，定会选择此路。“
俞大猷沉默片刻，忽然朗笑一声：“好！不愧是陛下亲点的随行官。传我将令，着王焕部前往黄牛岭设伏！”
待军事论定，上官婉儿便在江天雄、裴纶一干锦衣卫的护卫下，在镇中闲逛。
此地，俞大猷部的军官在修补城墙，锦衣卫在清点军械，江湖人士与士兵并肩搬运石块，远处的田埂上，已有百姓开始插秧。
或许和平的模样，本就该是这般吵吵嚷嚷，却又充满生气的吧。她想。
就在上官婉儿看着这一景象心中感慨时，忽然她看见两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陆文昭和丁白缨。
这一对戚家刀法的传人，她上官婉儿在当时代表皇帝去诏狱钦点一名犯人时，她曾见到过，对这两人印象很深。
因为作为戚大帅的弟子，竟然行着杀君谋逆之事，这不得不让上官婉儿记下了他们。
这两个，不该早就死在刑场上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上官婉儿看着这二人正帮着一户人家修缮着屋顶。
“江大人，”她忽然开口，“你看那户人家的屋顶，是不是有些倾斜？”
江天雄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青瓦错落间，两个布衣身影正弯腰忙碌。陆文昭的全身都还裹着绷带，丁白缨也差不多。
江天雄他眉头微蹙，这二人他在战场上遇到过，也顺手从宫本武藏手中就了他俩一命。他俩武功还行，杀了不少倭贼。
但江天雄不知上官婉儿如何会问及这二人，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