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神情带着怀疑和探究,以及一丝丝无辜。
沈庭雪看着殷玉离这个眼神，心头微有异样，但想着昨夜预知梦中那些残酷情形,他还是硬了心：“只要你立下血誓，发誓以后永远不得寻衅报复太上宗和陈国皇室,我就放你离开这。”
听着沈庭雪这句话,殷玉离沉默许久，就在沈庭雪等得几乎快失去耐心时候，他却轻声开了口：“仙尊，若晚辈不愿意呢？”
沈庭雪眉心一跳,他凝视了殷玉离片刻，却没在殷玉离眼中看出任何多余情绪。
少顷，沈庭雪举起掌中长剑，指向了殷玉离胸前几处要穴。
“那我便废掉你修为，让你永远不得离开太上宗。”
殷玉离怔了一瞬,薄唇渐渐抿成一线，倔强地同沈庭雪对视,一言不发。
沈庭雪本意也只是想拔剑吓退殷玉离，可看着此刻少年眸中那紫色焰火一般灼烫而又倔强光，他才发现这事有些棘手。
他要求对于殷玉离而言简直是天大好事,殷玉离为何不答应？
难道他是真想以后造反,所以不愿立誓？
就在沈庭雪眸光逐渐复杂时候，殷玉离忽然低声道：“沈仙尊。”
沈庭雪眉心微微一颤：“说。”
殷玉离此时仰起头，凝视着沈庭雪此刻暗潮汹涌清润眸子，嗓音低沉悦耳,无比诚恳：“沈仙尊当年封印神魔井事迹晚辈都听说过,一直十分仰慕,也自愿取血给沈仙尊治病。”
“只求沈仙尊……能不能不要让晚辈选这两条路？”
而就在殷玉离仰起头时候，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他，他肩头湿衣忽然滑下去一点，露出了位于玉白色锁骨之下一片血孔。
血孔还在微微渗血，映在那白皙肌肤上，分外狰狞。
沈庭雪在看到殷玉离身上那一排血孔之后，瞳孔一缩，不自觉便握紧了掌中剑。
沈庭雪自然知道那血孔是被金针封穴留下，而且他也能想象在这深潭中一直浸泡着伤口不得愈合时那零碎折磨痛苦。
更不要说，殷玉离浑身上下要穴基本都被钉入了金针，这样折磨，对于这个年纪少年来讲，着实是有些重了。
沈庭雪迟疑了。
他迟疑被殷玉离看在眼中，殷玉离便又低声道：“晚辈是罪人之身，这些都是该受，不值得仙尊同情。”
“只是晚辈造反一事本就是受人诬陷，这个血誓，晚辈不会立，更不愿立。”
沈庭雪修长眉头一点点拧在了一处，心中挣扎。
殷玉离眸光闪动片刻，在沈庭雪还在挣扎时候，他便忽然落寞地闭上了眼，仰起头哑声道：“若是仙尊实在难以取舍，便废了晚辈修为吧，晚辈绝无怨言。”
听着殷玉离这句话，再看到殷玉离引颈受戮时苍白肌肤上那遍布血色针孔，沈庭雪怔了一瞬，一时间心口如同火烧一般，一股愧疚情绪悄然涌起。
虽然那梦中情形他已经验证过了一部分，但也不能就这么确定殷玉离日后就会做那些事。
疑罪从无，更别说那只是他一个预知梦。
沉默良久，沈庭雪深深吸了一口气，扬手就将掌中长剑扔到了一旁。
长剑撞击地面，发出叮当一声轻响，剑锋上雪亮光泽在月光映照下如同流银一般滑落下来。
殷玉离猛地睁开眼，眸中情绪疑惑且复杂：“仙尊？”
沈庭雪此刻心中已经有了另外决断。
没有理会殷玉离疑问，沈庭雪不动声色地自空中降落在了殷玉离身前。
白衣没入那寒意彻骨潭水，那潭水瞬息间便浸透了他衣衫。
寒意钻入肌肤，穿透骨髓，几乎在同一刻，沈庭雪淡色薄唇便略略白了一丝。
但他清冷还带着一丝孱弱病意面容上没有显露出分毫情绪波动。
沈庭雪凑上前来，这时他一边伸手在水下石柱上去摩挲殷玉离身上锁链源头，一边低声道：“既然你都不想选，那我给你第三个选择，扶好石柱——”
两人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殷玉离只是稍一垂眼，便能看到沈庭雪那霜白色颈项和清冷侧脸，一股幽淡昙花香气袅袅在殷玉离鼻息间散开。
殷玉离眸光沉了沉，不动声色地低声道：“仙尊您——”
此时，沈庭雪手已经摸索到了那玄铁锁链尽头圆环，他掌中渐渐有莹白色光芒倾泻而出，咔嚓，咔嚓数声细响之后，圆环滑脱——
无数锁链在这一瞬间哗啦啦坠下。
殷玉离被金针封穴，修为全无，此刻十八条沉重锁链失去了支点，尽是一下子就拉扯着他清瘦身躯猛地向潭中坠去！
无边无际寒水从殷玉离头顶四面八方涌来，但他却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就这么任由自己坠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