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苦修与改革（二合一）（1 / 1）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一些信徒在见到他们最尊奉的拉文尼亚之子，跪倒在神的五芒星之前，他们并不明白拉文尼亚之子的祷告为什么持续时间这么久，只以为这是某种典籍中所不曾记载的仪式。
于是教堂中的神职人员都纷纷加入了这场近乎于苦修一般的祷告之中，
而在一段时间之后，一些前来祷告的信徒、亦或者是从者，也加入到了这场祷告。
他们不曾进食、不曾休眠，就和拉文尼亚之子一起日夜跪在神的五芒星之前。
然而，拉文尼亚之子并非凡胎肉体，哪怕无须进食、日夜疲惫，也不会对他的躯体造成损伤。
而他的从者却皆是凡人，在长时间、高强度的祷告过后，总会有一些撑不住的，他们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在一些自愿服务的市民的搀扶之下，递上面包发酵的甜水，安置在了教堂修道院的床铺上休息。
随着日夜时间的推移，那些坚持下来的人越来越少。
在一开始追随拉文尼亚之子祷告的人，大约有近千人，占据了教堂主殿近乎一半的位置。
而后来，一部分人忍受不了饥饿或者疲倦，纷纷退出了这场盛大的仪式，一天比一天人少。
而余下之人，却一个比一个更加的有毅力、信仰更加的坚定。
他们跪着的腿已经肿胀、甚至于发紫了，他们低垂的嘴唇已经念诵经文直至口干舌燥了，他们的意识一连清醒了三四天，都不曾有半点的休眠，头痛无比，仿佛被来自地狱的火焰焚烧着。
他们一边忍受着身上传来的痛苦，一边忍受着心灵深处传来的诱惑，耳边仿佛有着无数的恶魔在低喃，它们说，
“结束这一切吧......”
“这是无意义的......”
“拉文尼亚之子并未要求你们这么做......”
“痛苦和折磨都是你自找的......”
“结束这一切吧......”
“去喝甜丝丝的蜜水......解决口干舌燥......”
“去吃香脆可口的面包......解决腹中的饥饿......”
“去见你的爱人，去见你的孩子......”
“结束这一切吧.......”
“这并不能证明你的信仰.......”
“这只是你的愚昧，自以为是.......”
......
第三天的时候，已经只剩下数百人还跪在拉文尼亚之子的身旁了。
而到了第四天第五天，大部分人又被生理上的极限所击溃了，只剩下了几十人。
而到了最后的第七天，在教堂大殿之中跪着祷告神明的，除了拉文尼亚之子，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而那人正是，刻农。
在第七天，拉文尼亚之子才从煎熬的内心中得到了一丝解脱，他得到了神的回应，
【神说：洁净者在于心灵，而非肉身。洁如修女，若心生奸恶，也为污浊；而出身妓女，若怀以道义，也为洁净。】
拉文尼亚之子叩谢神明之后，终于起身，停下了自己的祷告。
而当拉文尼亚之子起身之后，
却发现自己的周围围满了修士和信徒，他们开始鼓掌，掌声如同潮水一般在教堂中响起。
人们仿佛在为一场盛大仪式的落幕献上自己的祝福。
而还在丹疑惑当中的时候，身边的一个跪姿祈祷的人影却仿佛解脱了一般，啪的一声倒了下去。
丹下意识搀扶着那人，那人面色惨白，眼睛中布满了血丝，嘴角干裂发紫，
然而那人的眼神中却散发着一种虔诚而又喜悦的光芒，
丹认出了那人是谁......
刻农。
丹在出发巴旦尼亚之前，钦定的“教宗”。
刻农颤颤巍巍的吐出了最后一句话后，他便晕厥了，
“我做到了......拉文尼亚之子......”
......
而直到后来，丹才明白这个荒唐的‘仪式’，那些遭罪的陪同他一起‘忏悔’苦修的从者，丹对此的苦笑着，对苏醒的刻农解释道，
“你们本不必如此......”
而在此之后，教堂之中原本对于刻农的空降，有些许不满的老修士们，现在已经没有丝毫的怨言了。
毕竟他们可没有那么坚定的毅力、惊人的虔诚和信仰足以突破生理的极限，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坚持七天七夜的苦修。
刻农恢复过来之后，马上在教堂组织了所有的修士，在拉文尼亚之子的默许之下，发表了一场令所有人都无比认同的演讲，
“拉文尼亚之子所引领的那场仪式......”
“是一场对于信仰、灵魂和肉体的苦修......”
“是对欲望、凡俗和肉体的克服......”
“我们在苦修之中，感知自己的灵魂、信仰和内心......”
“那肉体的欲望和痛苦，在折磨着我们，而我们的灵魂在拉文尼亚之子的光芒和神的注视之下，一点点坚定、一点点顽强，直到那肉体的欲望、那身体的痛苦再也无法摧毁我们的意志......”
“苦修，让我们的灵更接近神！”
“我们克服欲望，让我们的灵魂支配肉身，而非被肉身支配灵魂！”
“拉文尼亚之子无声的教诲，使我认识到了这一点，而我在此将其分享给你们，我的同行者、同胞、手足兄弟们，我们同是拉文尼亚之子的从者，自当遵循拉文尼亚之子以及神的教诲！”
“赞美拉文尼亚之子！”
“赞美拉文尼亚之子！”
......
无数的附和声在教堂之内回荡着，
那些修士们此刻泪流满面、手上的卷轴抄录着此次演讲的每一字每一句，他们此刻才明白了拉文尼亚之子的深刻用意。
他以自己无言的苦修，引领着从者，克服肉体的欲望和痛苦，磨炼自己的灵魂和信仰。
他在手把手的教导从者们，如何成为一个不被肉体欲望所驱使、如他自身一般的圣人......
......
丹并不知道刻农在教堂之中的演讲，他当时只是简单的安慰和赞许了刻农之后，便头疼手头的事情去了。
而如果他知道刻农演讲的内容和修士们心中的所想。
绝对会无语凝涩。
你们口中的圣人......不久前才被肉体的欲望操控......
丹头疼着的揉了揉太阳穴，他内心的不安，在神的启示过后，消解了一半，只有一半，而另一半的关键则在莎拉身上。
他无法隐瞒妻子，自己欺骗不了她......他为此感到了一丝恐惧，他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情之后，如何才能面对妻子.......
所以他在忏悔结束之后，也没有回到家中。
而是先在主楼住了几天，处理着这些日子挤压许久的政务。
......
“天呐，朋友，你终于回来了！”
拉蒙见到丹进入了议事厅之后，激动极了，不过他的激动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进入了严肃的工作状态。
“朋友，我听说你在教堂搞了一次大动作，你对信仰方面要进行改革了？不过确实，得改改了，现在那边的制度过于冗杂和凌乱了，原先卡拉德帝国的宗阶制度简直一团糟......”
拉蒙最近这些日子，代理着总督的职位，总览城市中的一切政务，
然而相较于丹的简单果断。
拉蒙会对那些文件进行更加细致入微的了解、以及改善，
因而他花费的心思比丹多得多，
以至于在这些日子里，拉蒙耗费了太多的心神。
头发都掉了不少，他开始朝着地中海的方向发展了。
“刻农是个能人，我们可以重用他，他提交了很多关于宗教方面的提议......不过这些提议都事关重大，所以我并没有擅自处理，我暂时压下来了，我打算等你回来，由你亲自谋断。”
“除此之外，还有经济方面的问题，我们的粮食太多了......最近的市场上价格开始不稳定了，就像是从泽翁尼卡向外衍生的一场价格风暴，我们是否需要控制一下......”
“还有村庄归属问题......此前我们占据泽翁尼卡，在泽翁尼卡的直辖范围有几个村庄，一开始我们都以为西帝国会自然而然的接管他们，但实际上据我了解，西帝国可能是担心我们有所布置，并没有管辖那些村子......目前他们属于无政府状态......”
“对了，还有军事......”
丹一进入主楼的议事厅，就被拉蒙巴拉巴拉的嘴炮说的脑袋发愣，
那些堆积成了小山一般的文书散发着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气息，那些文书上书写的密密麻麻的帝国文字，令丹有些晕厥。
丹实际上认不得太多的文字，在当初，他主要是通过口述来处理政务的......而现在这堆积如山的政务，简直要了丹的半条命......
“咳咳......”
“慢点，我们一件件来.......”
丹打住拉蒙还想要继续的话头，想了想说道，
“我们先从宗教事务开始......说说刻农的事吧。”
拉蒙从堆积成山的文件上，取出了一份卷轴，上面用着红色丝带绑缚着，泛黄的卷轴之上印着代表着神的金色五芒星印记。
“朋友，我不得不再一次提到，刻农教宗真的是一位能人，您在离开之前曾授予他主教的职位，让他负责管理教堂的相关事宜......”
“相较于白柳树皮·莉娅小姐，刻农更愿意将重心放到工作之上，您知道的，他们二人都带了一个孩子，莉娅小姐带着一个小宝宝。”
“而刻农带着一个儿童，在您原先的安排之中，刻农应该是辅助莉娅小姐，管理宗教方面的事宜......”
“然而事实却是，莉娅小姐似乎将重心全部放到了家庭之中，她将教堂、司仪等工作，几乎完全交给了刻农教宗......”
“当然，我这里并非是为了苛责她什么......毕竟她带的是一个婴儿.....”
“我想说的是，而就是这种情况之下，刻农教宗几乎一个人将教堂、司仪，以及分发事务，修道院管理等等事务，管理得井井有条、一清二楚。”
“甚至于他还提出了几项改革，而这改革对于我们来说，意义过于重大了，因而我不得不等您回来，等您来敲定这几项事务......”
“第一项改革，关于教阶改革，他在卡拉德帝国的教阶制度上进行了删减，去除了那些重复的、相互矛盾的教阶以及头衔，”
“他设定了‘教徒-修士-牧师-神甫（神父）-司铎-主教-大主教-教皇’一共八个阶级，并详细分配了各个阶级的神职所行之事以及权力范围。”
“第二项事务，关于传教士的设立，刻农认为，我们需要培养更多的信徒、乃至于拥有一定学识的修士。”
“在此之后，让他们派往各个村子、各个城市，乃至于在乡野林间。”
“建立我们的修道院或者神所，以此扩大、传播我们的信仰。”
“传播您拉文尼亚之子的传奇和信仰......”
“第三项改革......这是非常令人难过、但是却是现实而又残酷的。”
“刻农希望建立一个能够严格的管制、约束您的从者们的一个特殊机构.......再此之前，您的一名从者......一名士卒，以非法手段敲诈、勒索外城的居民。”
“并且除此之外，还有着多次打架斗殴、寻滋生事的恶劣行径......”
“而这并非个例，还有一些人囚禁、虐待、甚至于在野外肆意的杀害那些无辜之人......”
“然而当我们对那些从者处以绞刑、乃至于斩首的惩罚之后。”
“没过多久，他们便再一次的复活了......而我们无可奈何......只能将其关押起来......”
“那些罪孽之人信从您，然而却无法更改自己的劣行。”
“而这些罪孽之人在得到您的赐福之后，变得变本加厉，以为在您的光辉之下，自己便高人一等......甚至于把自己并未当做凡人......”
“伟大的拉文尼亚之子......您的恩德是普照的，您的恩德甚至能够惠及恶人，但是那些恶人......真的玷污了您的名声！”
拉蒙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气愤的画面，他黝黑的脸庞涨的的通红，在愤懑之中，甚至于都不再称呼丹为‘朋友’，而是以尊称‘拉文尼亚之子’来称呼。
“所以，刻农教宗说的是对的，我们急需一个能够审判隐藏在我们之中的，那些行为不端、心思邪恶之辈的机构。”
“我们不死的、可以复活的肉身，是为了正义的战争和拯救而赋予的，而并非是为了压迫、欺压而存在的......”
“这和神谕所言【拯救穷乏之辈，压碎那欺压人的。】截然相反！！”
“朋友......拉文尼亚之子，我们几乎就要走错路了......”
丹听着拉蒙的诉说，脸上被严肃所覆盖了......
这是他第一次听闻这样的事情，他的从者.....居然干了那种事情，干了那些残忍的贵族.....才会干的事情。
敲诈勒索、囚禁虐待，甚至于屠杀......
一时之间，丹陷入了迷茫之中。
他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俄洛斯，手底下是无数无辜而又凄惨的亡魂......
他听到了那些穷乏之人的哭泣，听到了那些死了亲人的百姓的哀嚎......
他手上似乎沾染了一些血......无辜的血。
丹沉默了很久，他又想起了那些，在火焰中死亡的从者......
那些死亡的从者们，失去的是信仰，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失去良心，他们为拉文尼亚之子赴死......而并非吃着人民的血肉苟活，这些人并未失去对于丹的信从......但是失去了最为珍贵的良心。
丹需要的战士，是良心和信仰都坚定的义人......他们完全信仰丹，火焰和恐惧不能使他们屈服，他们良心尚存，保持着如同修士一般简朴而又虔诚的生活......
“你说的对......拉蒙.......”
“拉文尼亚之子......并非神的子嗣......”
“而是穷人之子......拯救穷乏之辈之人。”
“要遵循神的旨意肃清世界，便要从肃清自身开始......”
丹陆陆续续在口中说出了几个词汇，拉蒙知道，接下来有的忙活了，
“教阶、传教士、禁军以及......审判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