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焦土 汤姆的信服（1 / 1）
“焦土战略。”
“他想要得到我的人民，想要我的城池、我的财富、我的军械......”
“我一丁点都不会给他留！！”
卡西农在屋内对着亲信说出了自己计划。
亲信们在听到皇帝陛下说完这句话之后，
一股来自于骨子里的冷意席卷了全身，
那些从拉革塔便追随于他的亲信，
在这一刻陡然发觉，
他们看不懂这位年轻的陛下了......
......
火焰席卷一切。
卡西农带领着一万多主力精锐士卒，
从一处早已建造的好的、专门用来逃亡的暗道里，逃出了城去......
这条暗道从主楼宫殿一直通往郊外的一处丛林，
穿越丛林便是一条主道，
主道往北直通洛泰城。
而往西穿越几条大河便可抵达拉革塔。
卡西农带领着大军行进在主道之上，
虽然拉革塔是直接领属于他的城市，他并没有往西回到拉革塔。
拉革塔所处的地理位置过于差劲了......
拉革塔位处于帝国边疆，和巴旦尼亚以及瓦兰迪亚临近，
这些可都不是什么和帝国友善的势力，
一旦拉文尼亚之子再次兵临城下，那身处于拉革塔的卡西农便几乎是死路一条......
没有任何的退路可言......
而洛泰位于帝国北部，
周围都有着城堡作为拱卫，进可攻退可守，
而最重要的是，临近盟友，南帝国的支援也能够及时赶到......而这也相当于忍痛割舍了西疆的拉革塔，以及俄耳提西亚两座城池.......不过卡西农不会让他拿的那么舒服的.......
残军行进了一周多，马不停蹄的疲于奔波，终于抵达了洛泰.......
洛泰原本属于罗那利翁家族所有，
此前罗那利翁家族的族长是得斯波利翁，
他曾经在西帝国与阿赛莱的战争之时，隐瞒先皇加里俄斯，私自组建了一支军团进攻泽翁尼卡，最终导致整支军团团灭，被做成了京观，展示在泽翁尼卡郊外.......
在那次失利之后，
家主得斯波利翁战死，罗那利翁家族的声望、信誉严重折算，
所有参与到战争中的贵族将失败的原因扣到了罗那利翁家族的一意孤行之上，
罗那利翁家族的地位也一落千丈，
以至于贵族们认为诺大一座洛泰城不配被如今的罗那利翁家族支配，
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向加里俄斯、以及新王卡西农进谏，请求剥夺罗那利翁家族的领地，并对洛泰城的归属重新进行投票......
日夜兼程，卡西农终于看到了远处的巨大城池的轮廓，洛泰城的领主早已的到了消息，派出了百人的队伍前来迎接......
在领主的诚惶诚恐的眼神中，卡西农向领主说道，
“我要入主洛泰，从我进入之后，洛泰城的一切由我管控......”
领主的焦急了，他急忙的辩解道，
“陛下，洛泰是我父留给我的最后的东西了......”
卡西农看了一眼领主，他笑了笑说道，
“但在这一切结束之后，这洛泰城就会归还给你，而其他贵族说的什么重新选举归属之类的......那都将会不予采纳......”
领主眼前一亮急忙朝着卡西农行礼，
“赞美吾皇！”
卡西农骑着马在路上走着，后边的领主在一旁骑着马追随着，总是慢半个身位，
卡西农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吩咐道，
“这次虽然失败了......贾尔马律斯我们没能守住，但是至少我们保留了大部分的主力精锐......八千具装骑兵几乎没有损失，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是万幸中的不幸是.......该死的拉文尼亚之子，放火焚烧了整座城市，还屠杀了城中的二十余万人民，其中有着可敬的老者、刚满月的婴孩......如今整个贾尔马律斯几乎成了一片焦土！”
“你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告诉我们的人民，帝国即将面临一个恶魔......让所有人做好面对恶魔的准备.......”
亲卫听到了卡西农的话后，
心中陡然间生出了一股寒意，
卡西农是的表情如此愤怒，就仿佛那二十万人死亡真的是拉文尼亚之子所为，而他自己确实如此的风轻云淡......
亲卫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具良心才能够承载二十余万的亡魂......
直到随着众人走到了主楼之前，
他才猛然发觉，
他的内衬已然被冷汗浸湿了......
他感觉有着二十万双亡者的眼眸在凝视着自己......
只有他知道谁才是卡西农口中的、真正的恶魔......
......
火焰在城市中肆意蔓延，点燃了柴堆、马车、谷堆......那粘稠的黑色液体遍及之处，仿佛从地狱伸出的触角，它触碰到的一切事物都将席卷上熊熊的烈火......
滚滚的黑烟吞噬了城中的一切......
火焰将视线所及的一切地方都遮掩了，无数的人们在火海之中挣扎、尖叫，浑身冒着火焰四处奔跑......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狂奔、如何的在地上打滚，都无济于事，因为他们身处于地狱。
就像西帝国背弃神明一般，那天堂也将远离他们......
汤姆挣扎着起身......
他身穿着一席从战场上捡来的盔甲，盔甲被火焰烧得发烫......
洞穿了内衬衣物，如同烙铁一般狠狠的烧在了他的皮肤上，他的头发、面部以及任何裸露在盔甲之外的地方，已经被火焰烧得焦黑了......
那血肉融化的血水在接触到火焰的一刹那，便会升腾起烟雾，而那火焰却仿佛得到了助兴一般，更加汹涌......
汤姆的手已经没有知觉了，他不知道自己手指还剩下几根......
他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他的脸也已然被火焰融化，他的眼球已然被火焰炙烤得爆裂，汁水蒸发......
甚至于他的鼻子也已然被烧掉了......
他脸上的所有肌肤几乎在火焰下形成了焦炭......
恍如一个焦黑的骷髅......
汤姆恍惚间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什么工钱、未婚妻、入狱、打仗、欺骗、背叛......
所有的那些改变他命运的事件他都没有印象了。
那种疼痛、痛苦、悲伤、绝望的情绪在这一刻也荡然无存......
他失去了所有的感官......
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那火焰中的一切事物，似乎与他毫无关系了.......
他仿佛置身于虚无之中，在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
汤姆释然。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死了。
没有人能够在那种火焰之中存活......至少他自己不能.......
终于死了......
汤姆叹息着，不过他终归还是有些遗憾的......
在人生的最后阶段，支撑着他活下去的是那个梦想......那个建造教堂的梦想......
他还幻想着建造一座教堂......
而这么一想。
猛然间，
他身后的虚空里矗立了一座教堂......
那教堂庞大、神圣而又宏伟，每一处细节都仿佛经过了精心打磨......
那高耸的钟楼、宏大的穹顶、漂亮的拱廊.......
而最令汤姆惊讶的是，他眼前的这个教堂，和他在监狱中构想的那座......
几乎一模一样.......
每一块砖瓦、每一片草木，他都无比的熟悉，只因这座圣殿由他在梦中亲自筑造.......
他又怎能不对这教堂熟悉呢？
汤姆走进了虚无之中的教堂，
而教堂之中金碧辉煌，巨大的吊灯、高大的彩绘玻璃，以及在主殿之前高悬的五芒星......
但是主殿之中本该雕刻着浮雕或者壁画的墙面，却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这让整座圣殿陡然间变得单调了......
汤姆跪倒在了主殿之前......
那神圣的五芒星泛着金色的光芒，在圣殿上空轻轻的闪耀着.......
汤姆此前并不信神。
他并不知道一个标准的祭拜礼仪到底该如何做，
然而他此刻却不由自主的跪倒在了五芒星之前，双十合十.......
就仿佛一切都水到渠成、理应如此......
随着汤姆低头，
一声响亮的钟鸣响起，圣钟声仿佛是神赐的洗礼一般传入到了汤姆的耳中......
汤姆感觉浑身舒服。
仿佛一股股暖流在全身各处流淌......
而当汤姆再一次的睁开眼睛的时候，
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身处于，那座自己误入的、荒废的、贾尔马律斯教堂之中了......
这是整座贾尔马律斯城唯一一座，没有被火焰波及的建筑......
那火焰被阻挡在了湿润的植被之外.......
而与此同时的天空之上，不知何时，下起了倾盆大雨.......
那席卷天穹的火焰似乎触怒了天上的神......
汤姆确信。
他从来没见过贾尔马律斯下过这么大的雨......
一个身穿着金色轻甲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几位同样身穿金色重甲的士卒，
他们从暴雨中走进了教堂之中......
那男人靠近，他叹息，自责的说道，
“抱歉......我们来晚了。”
“整座贾尔马律斯......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
教堂之外电闪雷鸣，那男人的容貌在闪电划过的瞬间显现在汤姆的面前，汤姆不可能不知道他......这个人的画像时常被传阅在军中的敌军名册之上......
汤姆想要动弹，却发现全身上下已经失去了知觉，他被火焰焚烧的手脚都已经坏掉了，他只能忍着疼痛，虚弱的张了张嘴，惊道，
“拉......拉文尼亚之子......”
狂风席卷着雨水从倒塌的墙面涌入，眼前之人白金色的披风张扬飞舞，如若天使的圣洁双翼，又如黎明初见的曙光......
汤姆在那一瞬间眼泪便流淌了出来，咸湿的泪水、黏在了他烧焦的脸颊之上，疼痛难忍，而汤姆却忍着疼痛，哭诉着道，
“卡拉德之火背叛他的人民......”
“他将他的人民投入火焰......”
“而他的敌人却冲入火焰拯救生命......”
“拉文尼亚之子啊......”
“你让我看清了谁才是真正的恶魔......谁才是真正的圣人......”
汤姆费力的想要挪动身躯，但是那火焰太过于凶猛了，以至于汤姆浑身上下只有嘴巴能够动弹，他哭泣着说道，
“可惜......拉文尼亚之子......”
“我想要用我的这条性命来报答你......”
“可惜，我这具躯体已经被伪帝的火焰烧毁......”
“我已然是个废人了......”
拉文尼亚之子走进身前，
他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抚在了汤姆枯焦的头顶，
肮脏的血肉和焦炭沾染在了他的手上，
而他却浑然不觉，
他轻声的对着汤姆说道，
“信我。”
“追随我。”
汤姆茫然的信从着，那拉文尼亚之子的话语进入到汤姆的耳中，就宛如那梦中教堂里圣钟的响声一般，如沐春风......
他本以为就这么结束了......拉文尼亚之子只是象征性的让他追随，毕竟他已经是个废人了......甚至连独自生活都做不到......
然而就在汤姆迟疑的那一刹那......
一股勃然的生机从汤姆头顶灌入，
他感觉自己浑身舒爽，就仿佛冬日极寒之际遇上了温暖的篝火、饥饿之际吃上了面包、干枯之时碰上了天降甘霖.......
一股无与伦比的生机从他的身上迸发而出......
他清晰的感知到自己浑身各处皮肉的蠕动.......
那烧焦的皮肤陡然脱落，那断裂的四肢随着血肉的如同从缺口处生长而出，他面部烧毁的肌肤重新长出了皮肤......
然而这还没结束，他心灵之中的那座教堂，
又重新矗立。
那神圣的钟声一次又一次的不停的洗涤他的灵魂......
几乎在一瞬之间.
汤姆就恢复了原初的模样......
他颤抖着摸着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他泪流不止，
他缓缓站了起来，破损的白布遮盖着他的躯体......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之人，
下一刻，
他当场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就仿佛见到了神明一般，
他低下了头，泪水顺着脸颊低落，
他抿着嘴，
缓缓念出了一个词语，
“神......”
......
大雨下了三天三夜，那洪水将城镇中心的焦炭冲洗干净之后，
才缓缓停止......
汤姆在教堂里呆了三天，
许多士兵在听说了这么一个幸存者之后，
纷纷来找他聊天，
而汤姆在这些人的口中却又得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传闻，
这足以将卡拉德之火熄灭的大雨，
也是拉文尼亚之子放的......
“在当时，那火把整座城都烧了......”
“那火柱和怪物一样，打着旋、冒着黑烟隆隆的向着天上滚去......”
“我们所有人都吓坏了，我寻思，我们打了这么多天，死了这么多次，就是为了这么一座城，而起了火之后，那不都完犊子了......”
“那火势根本无法控制，哪怕我们所有人填进去都拯救不了分毫......你知道的，普通的火灾就已经够恐怖的了......而那是什么.....卡拉德之火，那火烧在身上可疼了，还怎么弄都熄灭不了......”
“而当时，只见拉文尼亚之子面色阴沉，显然是发了大火......说真的，我跟陛下走南闯北这么些年，第一次见他发那么大火......”
“连赛兰东统帅，杰夫将军都被吓退了好几步，低着头不敢说话。”
“拉文尼亚之子慢慢走到前面，然后举起剑......”
“你猜怎么着？”
汤姆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嚯，当时一瞬间天上的乌云就和旋涡一样聚集，天一下子就变黑了，紧接着天上电闪雷鸣、地上狂风大作......”
“陛下举着的剑，往地上就这么一划拉......”
说着，士卒举起剑模仿起了丹的动作。
“只听见轰隆隆一阵爆鸣，天上的乌云打着旋就压了下来，那骤雨砸下来就和巴旦尼亚人的箭雨一样，哗啦啦、哗啦啦，那火顿时就被天上的雨压了下去......”
“后来，我们就冒着雨，冲进城里去救人......”
说着士卒叹了一口气，
“可惜最后，就只有你一个还有气的......”
窗外电闪雷鸣，暴雨仍旧在下着......
汤姆听着，神色向往，
然而随着一声雷鸣响起，汤姆陡然发觉自己身上多了点什么......
他将自己心神投入到心灵之中的教堂......
却发现那本该空无一无的墙上，多了一个彩绘浮雕......那浮雕刻画的正是，拉文尼亚之子执剑呼雨的场景......
那地上火焰的暖色调，和天上暴雨的冷色调相互冲突，而在水和火交界之处，屹立着一个高举着剑的白金色身影......
汤姆确信。
这就是拉文尼亚之子的神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