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王者(1 / 1)
“拉革塔沦陷了......陛下......”
洛泰,领主大厅。
高耸的塔楼里,阳光无法触及,除了些许的光顺着禁闭的门窗缝隙投入之外,别无任何的光源,整座房间昏暗一片。
卡西农用火把点燃石壁上的烛灯,昏暗的室内顿时充盈着暖色的光晕,卡西农将火把递给了一旁的侍从,他才转头,看向了传令官,
“意料之中......不过居然溃败的如此之快,这是我未曾预料的......”
“拉文尼亚之子啊......拉文尼亚之子......”
卡西农说着,翻开了传令官呈递上来的卷轴,泛黄的卷轴用一根红色的系带绑着,卷重上刻印着象征着卡拉德正统的帝国双头鹰图案。
见状,传令官单膝跪地,低头行礼道,
“陛下,并不是拉文尼亚之子......而是......”
“瓦兰迪亚......”
听到这话,卡西农眉头顿时一皱。
他展开卷轴,仔细的看着上面的一字一句。
这是由驻守在拉革塔的贵族,溃败之际,向卡西农所寄出的信笺......
【瓦兰迪亚夜袭......敌人的弩箭太过厉害,我们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在城头被攻占,城门被打开......瓦兰迪亚方旗骑士入城......拉革塔兵力不足,难以抵挡,因而退守至赫托该亚堡.......还望陛下支援,尽早夺回拉革塔.......】
卡西农放下卷轴,思考了一会。
随即笑了起来,他随手将卷轴丢到了桌面之上,他对着侍从说道,
“瓦兰迪亚来的正好......”
“德泰尔很聪明......”
“不过问题在于他太聪明了......我们有好戏看了......”
贵族们并没有跟上皇帝的思路,尚处于疑惑之中。
但是卡西农却摇了摇头,他并没有过多的解释,他对着手下吩咐道,
“让他们时刻注意赫托该亚堡的情况......还有,配备一支卡拉德之火军团道赫托该亚堡,以防范拉文尼亚之子突袭的可能......”
“洛泰城需要加高城墙,至少需要一个特殊的挡板,能够活动的、坚固的挡板,抵挡拉文尼亚之子他们从天而降的士兵......现在我回想起来,仍旧心有余悸......”
“正常人会把士兵当做投石一样,投到城墙上?!”
卡西农回忆着当时天降神军的震撼,无奈叹息。
在吩咐完这些事情之后,卡西农又思索了片刻,他对着洛泰城的现任领主说道,
“我过几天需要去一趟达努提斯卡......那是战胜拉文尼亚之子最后的希望......”
“我不希望洛泰城出现任何的闪失.....”
他接着说,
“帝国已经无法承受任何一座大型城镇的损失了......”
烛火熄灭,黑暗重新笼罩到了烛火熄灭的一角。
洛泰领主郑重的点了点头。
......
“你的意思是......我们派了五千多人,围攻了两个多月,却连巴旦尼亚的一座城堡都没有打下来?”
“是的.....大公冕下......”
听到这个回答之后,斯特吉亚大公-郎瓦德爆了好几句斯特吉亚粗语,下方的传令官被王公冕下的口水,打湿了脸颊,却依旧低着头,不敢回应。
“奥列克不是说他的步兵天下无敌吗?”
“怎么耗了两个月却连巴旦尼亚人一座小小的城堡都攻不下来!!”
“十年之前,潘德拉克战役,我们的士兵能把卡拉德帝国打得屁滚尿流,而现在我们却连一个小女孩统领的巴旦尼亚都打不过!!”
“这就是奥列克作为统帅的功绩??”
“哼!”
“告诉奥列克,如果再这样,这统帅之位他别当了,我看戈敦就是一个挺不错的人选!”
郎瓦德正发泄一通,写了一封充满了牢骚、威胁以及斯特吉亚俚语的、更像是辱骂信的军令,被传令官传递到了军队前线。
几日后。
一名传令官,揣着一封信笺走了进来,他低头向郎瓦德大公呈递了新的讯报,
郎瓦德急忙接过信笺。
他想着,这时候发送信件。
定然是僵持的格局有所打破,那必然是奥列克那边的局势有所好转了。
他激动的展开信件。
然而在看到信件中写的内容的时候,他却傻了眼。
【郎瓦德你个色厉内荏的娘娘腔,少给我指指点点,老子打仗的时候,你还在求着你妈喂奶呢!一个连王公的位置都要靠着娘家人来维持的妈宝男,也配命令我?】
郎瓦德气的发抖,他狠狠的将信笺撕烂得粉碎,拔出剑,狠狠地将桌台劈烂,又丢下剑,砸碎了好几个花瓶,他才勉强的发泄了心中的火气。
他长嘘一口气,眼神恢复了平静,他对着侍从说道,
“让戈敦准备接替统帅的位置......让傲慢的奥列克给我从前线滚下来。”
侍从犹豫着,
“可是......”
郎瓦德刚平复的心情又暴躁起来。
他一巴掌抽在了侍从的脸上。
侍从脸上多出来了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没什么可是!到底老子是大公......还是他奥列克是大公?!”
侍从捂着脸,唯唯诺诺的低头。
而在不久之后,
传令官又带回了一道消息,
这消息让郎瓦德再一次吹胡子瞪眼,传令官说道,
“大公,戈敦侯爵说他不愿意担任统帅的职位......”
郎瓦德怒锤桌子,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戈敦什么意思?!”
“他和奥列克也是一伙的吗?”
“好好好......”
“偌大一个斯特吉亚,凑不出一个忠臣!!”
传令官和一众臣属在大公的暴怒中悄然离开。
留下郎瓦德一个人在宫殿之中发疯......
“大公......”
侍从小声的呼唤着。
郎瓦德在气头之上,抄起茶壶就砸在了侍从的头上,锋锐的陶片划破了侍从的头皮,鲜血淋漓。
侍从被砸的有些晕眩,不过他很快的忍住了疼痛,
朝着郎瓦德行礼、恭敬,再次呼唤道,
“郎瓦德......大公......”
郎瓦德再次一脚将侍从踹倒在地,侍从鼻青脸肿,牙齿都被磕掉了几颗.....
他满脸鲜血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再一次的单膝跪在了郎瓦德身前,他恭敬的呼喊道,
“郎瓦德·贡达罗夫......大公......”
这时,郎瓦德才从愤怒之中清醒过来。
他喘着粗气。
冰冷的看着地上的侍从。
“你想说什么?”
侍从凄惨的笑了笑,嘴里流淌出鲜血,他回答道,
“大公......其余人我并不知道,但是戈敦侯爵绝对是一个忠臣......”
“他忠于您,忠于斯特吉亚......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他之所以拒绝统帅的职务,不愿意带领军队驰援位于巴旦尼亚的前线......”
“是因为......”
“他的领地在蒂亚尔......斯特吉亚的最东边......他在为王国抗衡那些北上的草原人......无暇派遣士兵听从您的指示......”
郎瓦德听着,他冷哼一声,
“那又如何?”
“我并没有给他抵御库赛特的命令。”
“我才是大公......”
“就算是他把库赛特全境给我打下来了。”
“但他并没有遵守我的命令。”
“那他也是逆臣贼子!”
侍从看着眼前的王者。
明明还未到寒冷的季节,他却感觉仿佛又寒风灌入自己的胸膛......
他的大公、斯特吉亚的王、北境之主。
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
夜幕,拉革塔。
月色如烟,摇曳在下方的城池之上,火与剑,鲜血与绝望在蔓延。
这是他这辈子打过最不可思议的一次败仗。
他在暗无天日的囚牢之中。
被捆缚住了手脚。
囚牢之中压抑的氛围令他精神近乎崩溃。
那黄昏时刻的屠杀,在他的心中如同一道阴影,挥之不去。
瓦兰迪亚神射手。
弩箭、大盾使用得出神入化的兵种。
哪怕面对巴旦尼亚人最为精锐的巴旦尼亚费奥纳冠军,都有着还手之力。
他们将厚重的大盾屹立在身前,瓦兰迪亚特质的弩箭架设在盾牌之上。
那无数的弩箭足以使任何敌人都恐惧、胆寒,在数之不尽的战争传说中,这只军队被赋予了‘神射’之名。
和瓦兰迪亚另一支兵种“瓦兰迪亚方旗骑士”,一同成为了瓦兰迪亚在西海岸崛起的底蕴。
然而......
在今日,这两种足以让所有瓦兰迪亚人都自豪、骄傲、挺起胸膛的军团,却遭受到了有史以来最为惨烈、最为悲壮的损失。
鲜血铺满了城墙,战死的马匹、断裂的长矛、无头的尸体铺满了城内每一处角落......
生活在拉革塔的居民们即便早已见惯了战争,
但是对于像如今这般惨烈、血腥的屠杀一般的战争还是第一次见。
他们纷纷闭门不出,甚至不敢留一个小窗户,打量着外面的巡逻的、被鲜血沾染的军队。
囚牢的门被打开,透露出了一丁点的火光。
瓦兰贵族将领挣扎的抬起头,绝望的眸子中,看到那道金色的人影。
痛苦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
那数千瓦兰迪亚神射手释放的弩箭,都无法杀死的恐怖军队。
他们顶着箭雨向前,那弩箭扎满了他们身上的每一处角落,鲜血和肠子都流出来了。
然而这些怪物却和木桩子一样继续向前,而有些一人会在前进中摔倒,不过他们摔倒并不是因为受伤、或者死亡。
而是身上的箭头过于沉重,他们被弩箭的重量压到在了地上......
在一次又一次的摔倒之后,这些怪物就又会站起来,继续高呼着神圣之名,就仿佛念诵着某种巫术的咒语......
瓦兰迪亚缺少和拉文尼亚之子作战的经验。
在情急之下,瓦兰贵族将领干了一件蠢事。
他打开了城门。
企图凭借着人数优势,用着连绵不绝的瓦兰迪亚方旗骑士的长枪冲锋,贯穿这些不死不灭的怪物......
然而。
在城门打开的那一刻......
三十余身穿着厚重金色甲胄的士卒,便冲出阵前。
他们一个个力拔山兮,凭着三十人,硬生生挡住了即将冲出城门的数千方旗骑士。
瓦兰的骑士相较于帝国具装骑兵,少了防护,却多了灵动和伤害。
如若给他们足够的空间形成长枪冲锋的阵型。
他们将会比帝国具装骑兵更具有威胁......
然而。
在那恐怖的三十多金甲士卒之前,那些方旗骑士却如同遇上了饿狼的羊羔一般,被堵在城口动弹不得分毫......
在随着拉文尼亚之子一声令下之后。
无数的大军一拥而上,涌入城中......
见到敌人的恐怖之处,瓦兰的士卒早已吓破了胆,在失去了一切抵御的手段和士气之后,这已经不算是一场战争了。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拉革塔城成了屠宰场。
屠夫们肆意的虐杀着场内的羊羔......
那天上的月,都被沾染得猩红......
直到所有人都杀得疲惫、困倦了。
那些士卒们投降的声音。
才得以被恶魔们听见......
金甲之人用冷水泼在了瓦兰贵族的脸上......
瓦兰贵族才从恐怖的回忆之中清醒过来......
他看清了眼前之人的脸。
他顿时乱做了一团,恐惧如同溺水一般,涌上了他的心头。
“我留你一条命,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瓦兰贵族赶紧摇了摇头,但是在看清对方的神色之后,又点了点头,打量了对方后却发现仍旧不满意,又急忙摇着头。
“告诉我......”
“俄提普西亚那边怎么样了。”
瓦兰贵族沉默了片刻。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就算按照最坏的消息,你们将俄城占了下来......”
“这并不影响什么。”
“你们没有阻挡命运的能力。”
听到这话的瓦兰贵族当场就急了,他急忙对着转身的拉文尼亚之子说道,
“我说......我说!”
“德泰尔国王,率领主力军队占据了俄提普西亚城......其中军队大概有两万人左右......其中一万余都是瓦兰迪亚方旗骑士......”
“伟大的拉文尼亚之子......求您饶了我吧.......我肉眼凡胎,不认得真正的圣灵......我有罪.......但是诸神仁慈,至少赐予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瓦兰贵族苦苦哀求着,他已经屈服于眼前之人了。
在以前。
他听说有关于拉文尼亚之子的传闻的时候。
只觉得是扯淡,怎么可能有人能够肉身不毁,怎么可能有军团能够不死不灭......
以及那些吟游诗人们唱诵的那些传奇、史诗,都让人觉得荒谬......
他曾经认为,所谓的‘拉文尼亚之子’不过又是一个类似于‘火焰余烬’的诈骗传教组织罢了......
而在今日,他却为自己无知、傲慢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也清楚了为什么德泰尔国王会事先向着所有的贵族叮咛嘱咐道,
【如果遇到了拉文尼亚之子,一定不能起冲突,一切先谈判再说......】
“赎罪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你向我的从者射了几万支箭,而现在,你想要赎罪?”
“很好......”
“我的从者挡下了......就按照一万支箭来算,只要你也挡下了一万支箭,你就能免去你的罪行!”
“来人,拖出去,处刑!”
“不不!!!”
瓦兰贵族急忙挣扎,他绝望的嘶吼着,
“伟大的拉文尼亚之子......我能给您另外的赎罪方式......我给您凑一万支铁骑,我给您一百万第纳尔......我.....我把我的领地割让于您......”
拉文尼亚之子抬手,从者们将瓦兰贵族丢在了地上。
瓦兰贵族落地,急忙趴在地上匍匐着,他像条野狗一般不停的颤抖着。
“我不需要你苦难的、贫瘠土地上强征的可怜农奴,我也不需要你肮脏的、染血的财富。”
“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不过,你得回去告诉德泰尔。”
“滚出俄提普西亚。”
“并签订永不侵犯的契约。”
“否则,在我摧毁卡拉德之前......”
“不介意先摧毁瓦兰迪亚。”
火光摇曳。
拉文尼亚之子转身离开,白金色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瓦兰贵族跪在地上。
怔怔的看着远去的金色背影.....
在那一瞬间。
他忽然产生了某种触动。
相较于保守、稳健的德泰尔。
或许眼前的拉文尼亚之子。
才更像一个王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