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抉择（1 / 1）
马鲁纳斯的秋收祭祀，在混乱之中结束。
至高王陛下与诸位祭司宣称这是一场祭祀的事故，而牧首因为年纪过高，一个不注意摔下了高台，不幸的当场死亡......
而关于牧首临死之前的、关于王子殿下的预言，也被封了口，只有周边的一众的祭祀和科林陛下才知道预言真正讲述的是什么。
而传播在诸位贵族酋长、以及在民间的，则是预言的另一个版本——
他们坚信，在未来的某一天，王子殿下会成为预言之中的神的子嗣，带领巴旦尼亚走向复兴，为大地带来和平。
那场祭祀的事故真相，本就扑朔迷离。
而这种预言说实话，对于民众来说，可信度并不是很高，
复兴预言这一套说辞，已经被历代至高王玩烂了，从上上上一任至高王，甚至直到卡拉多格时期，他们都在占卜中，宣称自己将带领巴旦尼亚走向复兴、走向荣耀......
不过，实际上，除了卡拉多格时期最接近他所宣称的之外，其余的至高王在上位之后，大多没有完成自己的承诺。
他们占卜所出的预言，也大多在漫长的执政中，化作了人们的失望......
一开始贵族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所谓的王子殿下，大概率不过是下一个卡拉多格，或许他将有着强大的个人能力、有着令人钦佩的个人魅力。
但是对于巴旦尼亚的复兴，随着卡拉多格的死亡之后，他们已经逐渐的厌烦了这种近乎欺骗性的煽动......
相较于推翻帝国，让巴旦尼亚的子民走出森林与高原这种崇高的理想。
贵族酋长们更注重于打理自己的部族，畜养自己的牛羊和人民......
然而。
随着岁月流逝，经历过那场秋收祭祀的祭司们。
在不经意间透露的只言片语，让那场祭祀事故的真相，变得更加的扑朔迷离......
祭司们大多年岁已高，他们大多是贵族部族中一些没有权力、但是地位、身份极高的老者。
老人们总是这样，他们在临死之前总想留下一些什么，就好像他们曾经来过这世道。
那些祭司们所能留下的、最有价值的东西，在他们看来，也就只有那场祭祀中，预言的真相了......
随着一些祭司的老死，那真正的预言，也重新的浮出了水面。
他们临终前对着自己的子嗣嘱咐道，
“我不知道预言所揭示的，究竟是什么。”
“不过我想，未来会有一场大的灾难.......那灾难，将会波及所有人......”
“那时候......”
“能够拯救你们的，只有王子殿下......”
“或许巴旦尼亚的复兴，是虚假的......”
“但是，法菲乌斯殿下。”
“却是真正的预言之子......”
“......去追随他。”
......
秋收祭祀在匆乱之间结束，高台之下本该用作晚餐的牛羊肉，被人肉沾染，变得不可食用了。
为了防止怀中的法菲乌斯受惊，科林在护卫的保护之下，离开了嘈杂的城镇中心，回到了宫殿之中......
冷风吹拂过宫殿的走廊，簌簌的摇动着屋檐的骨铃，叮叮当当。
科林这一天过得很糟心。
她想的不过是好好办一场祭祀庆典，在让马鲁纳斯的人们感受秋节的时候，顺便为法菲乌斯占卜......讨个吉利。
她以为祭司们的占卜大多不过走个过场，或者说几句客套话，说王子殿下会健康长大，成为合格的王之类的......
结果，祭司真占卜出来了东西.......并且自身，因为窥探某种的预言，而死去了.......
那牧首的惨状科林是亲眼看到的，浑身仿佛爆裂开来一般，从缝隙中涌出鲜血，肉眼仿佛真的窥探到了未来的某个片段......但是因为承受不住某种力量，而化作了脓水......
而牧首所占卜出来的预言，也同样令科林毛骨悚然......
那浑然是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
虽然并未提及巴旦尼亚会怎么样，但是一定不怎么好。
而一旦想到。
自己怀中如此柔弱的、可爱的法菲乌斯。
将会在未来面对那么一种末日的情形......
科林便是一阵心疼.......
科林看着怀中的婴孩，烛火照在婴孩的脸上。
婴儿的眼睛泛着浅浅的绿色，和她母亲的眼睛一样。
在感受到母亲温柔的抚摸后，他咯咯的笑着，浑然不知不久前发生了什么......
寂冷的寝宫之中，科林将法菲乌斯抱进了婴儿床里，为他盖上了小被子。
小家伙很快的就没心没肺的睡着了，呼吸均匀，微微打着鼾......
此时的，宫殿之中再次陷入了冷清，走廊之外驻守的护卫发出的鼾声，侍女溜出宫殿见情人的急促而轻微的脚步、不知名的鸟虫的鸣叫......
一片落叶飘到了窗边，飘到了科林的手心。
枯萎的叶片很快的就被科林碾碎了，发出了嘎吱的清脆声音，她的眸子忧郁的看着夜色，如夜色的般深沉......
她睡不着。
走出了寝宫，来到了走廊之上，屋内点燃着一盏没有熄灭的烛灯，烛灯忽明忽暗，暖色调的灯光，给人一种很是温馨的感觉......
在小时候，有些时候秋节，恰好碰到了一些不可抗的因素，父亲处理政务回家总是很晚，科林总会在这个时候点一盏灯。
困的话自己就会坐在椅子上撑着，头一点一点的。
而不困的话，就会在走廊上等着，看着远方......
她就一直这么等着，只有在父亲回来之后，得到了父亲给她准备的礼物、或者是祝福，她才会安然入睡......
她回头看了看透过百叶窗的烛灯。
科林在一时之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恍惚的，她的眼睛又模糊了。
她晃了晃脑袋，将这些无用的情绪抛出脑外。
卡拉多格已经死了，她的父亲早已经死了......无论再如何怀念，那过往的时刻，已经无法归来了......她已然接过了父亲的衣钵，戴上了王的冠冕.......
她要像一个王一样坚强。
她这么想着......
心中感伤也逐渐被某种责任掩盖了。
然而此时，她的脑海中却又陡然升起了一个疑惑——
既然父亲已经死了。
那么她点燃着烛灯.......又是在等待谁呢？
......
丹在拉革塔城和瓦兰迪亚的现任统帅-托蒙德签订完盟约之后，决定亲自前往瓦兰迪亚的首都-萨哥特，亲自会见这个明智的君王。
当然主要原因是给德泰尔一个威慑。
同时给予他们一点口头上的承诺和利益。
有时候适当的威慑，能够更好的维持盟约的存续。
然而在丹尚未抵达萨哥特，仍在半路之上的时候。
就收到了刺客庭传来的关于‘救世神教’的消息。
在一开始，丹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认为这只不过是类似于‘火焰余烬’的邪教罢了，如若没有真正的神迹、以及足够的底蕴，是不足以成气候的......
但是随着丹赶往萨哥特的途中，刺客庭传来的关于‘救世神教’的越来越离谱的消息，
这异端极具传播性和蛊惑性。
一些贵族甚至于自发的煽动民众、以及领下的人民加入这个教派之中。
以至于在短短一个月之内、这个教派登记的教徒，就已经遍及卡拉德大部分区域......
剩下的一部分，之所以没有被所谓的‘救世神教’蛊惑，其中绝大多数原因，还是他们早已在当地派出了传教士......
传教士为当地的村民，赶走了那些邪教分子的侵入......
后来所谓的‘卡拉迪亚之子’的名号一出来。
几乎把丹给气笑了。
而随着一些拉文纳帝国高层的一些分析，他们得出，这个所谓的‘救世神教’以及所谓的‘卡拉迪亚之子’。
就是卡拉德帝国官方那边搞出来专门恶心他们的......
被气的不轻的丹，
在距离萨哥特只有一天的路程的情况下，当场打道回府，
决定先去处理这些异端，卡拉德帝国这种对于神的亵渎行径，
丹是一丁点都忍受不了。
即便鸽了德泰尔，他也得好好的给这些该死的亵渎之辈一个颜色看看.......
让他们知道——
什么叫做真正的命定之人！
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神选！
凭借丹目前的军事力量，只要他想，
那么推翻帝国的统治无非时间问题。
而他之所以步步运营，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为了别死太多的人，贾尔马律斯焚城事件，终究还是给了丹不小的震撼......
但是，一旦真正的触及关于神明之类的逆鳞。
那么丹就要掀桌子了。
在德泰尔洗的干干净净，布置好了酒宴，贵族们坐的板板正正，正准备喜迎王师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丹传来的消息，
“事发紧急，我需要回国，会面取消。”
这让德泰尔和一众瓦兰贵族只能尴尬在酒宴上推杯换盏。
只能假装这只是一场寻常的贵族议会。
而这事，也让德泰尔和一些主和的贵族丢了脸面。
那些被德泰尔废除了统帅职位的公爵们，对着德泰尔阴阳怪气，
“我们割了一座城，卖了王国未来换取的主子。”
“连见我们一面都不肯......”
“我们一点尊严都没有了，比十年前的卡拉德帝国时期还要糟糕！”
德泰尔和旁边的托蒙德，面对主战贵族们的阴阳怪气，也只能闷头喝酒，当做没听到。
丹即刻返程。
大概在行进到了俄提普西亚的位置的时候。
又接到了刺客庭传来的消息，不过这个消息，并非来自于卡拉德帝国方面的、关于‘救世神教’的最新消息。
而是关于阿赛莱局势的紧急消息。
阿德拉姆在反对声中强行坐上了苏丹的王座之后，
苦于对于内部贵族势力的勾心斗角，本就和萨兰家族有矛盾的吉德勒家族就不必多说了。
而其余阿赛莱贵族家族所期望的贵族贸易特权，阿德拉姆并没有完全实现。
反而和撒纳拉城中的商人相互制衡，在贸易上撒纳拉城几乎完全自治、由那些大商们垄断，阿德拉姆无权干预这些大商们的贸易，每当阿德拉姆想要靠着行政权干预市场的时候。
就会遭受到大商们的反对，打着泽翁尼卡与神的名号和阿德拉姆对峙。
但是阿德拉姆也没有什么办法，一旦他想要用军事镇压这些商人的时候。
就会发现这些大商们早已在城内培养了一股数千人的配甲军队.......
这不是一股小的力量，一旦鱼死网破大家都没得好......
因而，严格来说，作为阿赛莱的首都，撒纳拉城处于一种半自治的状态，这状态就连身为苏丹的阿德拉姆也没办法阻止。
而其余大多数的贵族，面对阿德拉姆的时候，更多的是一种对于军事实力上的畏惧，而并没有前苏丹-温吉德那般的信从......
当然了，阿德拉姆上位的时间并不长，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五年或者十年，他也能够处理好这些关系，分配好各氏族的利益。
然而，坏就坏在......失踪了的温吉德回归了。
他一路隐姓埋名、穿越荒漠和草原，躲着那些贵族、沙漠强盗，冒着饥饿、干渴的危险，一路跋涉到了古亚兹城。
这是温吉德所在家族的领属城镇，一些家族的旁支末系生活在这座边境之城中......
在得到了家族的帮助之下，温吉德高调的宣布归来。
他以复仇的名义，向阿德拉姆宣判谋逆、篡位、私通外族等等一系列罪行。
并宣称他的苏丹之位作废。
只有他温吉德，才是真正的阿赛莱苏丹。
荒原之上的贵族，在得到了温吉德归来的消息之后，转瞬之间几乎一大半都投向了温吉德。
温吉德像以往一样，对贵族们许下各种各样的利益和诺言，并对阿德拉姆宣战......
温吉德说，沙漠只有一个苏丹，也只能有一个苏丹，要么是阿德拉姆，要么是我。
攀附于阿德拉姆的贵族在顷刻之间叛变。
到了最后，只剩下本·阿提吉家族还追随于他，阿德拉姆最终的领地剩下了撒纳拉、加西拉、拉齐赫以及侯森一带，大多都是沿海和边疆区域......
在面对全阿赛莱贵族中的围剿中。
阿德拉姆不得不再次向神圣拉文纳帝国妥协，希望得到军事上的帮扶......
与此同时，
绝望的阿德拉姆打算奋起一搏，
他将所有的兵力从边疆调往内部，放弃了边疆的值守，
并在一个雨夜，他在少数的几位追随者的见证之中，
分裂并且自立了一个新的国家，他以自己的家族的姓氏-萨兰为国号，
称之为“萨兰德苏丹国”......
......
听完这个消息之后的丹，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此刻距离古亚兹并不算遥远，顶多三天的路程，
就能够率领大军兵临古亚兹城下......
撒纳拉城对于泽翁尼卡很重要，其中的贸易几乎占了泽翁尼卡的一半，
而一旦阿德拉姆没能守住撒纳拉。
丹确信，温吉德将会以更加雷霆的手段，控制住那些商人，并冒着休克的风险，绝不会和泽翁尼卡进行贸易的......
丹相信，没有卡拉德之火，他的大军一日之内，就能够轻易的攻克古亚兹。
届时抓住了温吉德之后，阿赛莱的危机也将解决......
这并不会浪费多少时间。
正当丹想着。
打算南下帮助阿德拉姆，攻打古亚兹的时候......
巴旦尼亚人的传令官找上了丹的军队。
他说出了的话令丹汗流不止，
“伟大的拉文尼亚之子，科林陛下的子嗣诞生了，她邀请您去参与秋节......”
丹当场愣住了，科林的子嗣......
科林什么时候怀孕的？
一个惊人的想法、但是他又无比确信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炸开——
这是他的子嗣......
丹呆呆的看了看四周，一时之间他有些呼吸急促，这是一种兴奋和懵逼状态的叠加，他有些手足无措了......
不过他很快陷入了挣扎......
作为一个王，为了帮助盟友、也是为了预防泽翁尼卡的贸易问题，他应该南下攻打古亚兹......
作为一个信徒，他应该回到泽翁尼卡，严肃处理那些关于异端的事情，确保神的名义......
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他理应去见见他的子嗣，新生的子嗣......
这几日的忙碌，丹简直忙的晕头转向。
一时之间无数的念头在他的心间流转，巨大的纠结、痛苦和拉扯在他的心中不断的重复......
良久。
在众人的注视之中。
丹作出了他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