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她说。
蒋舒把鸡蛋全部夹进了许秋野的碗里，自己则去冰箱拿出了一袋榨菜。
“妈妈吃这个就好了。”她笑的温柔慈祥，像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
许秋野并没有给出回应，吃着碗里的东西，连头都没有抬。
“小野啊，晚上想吃什么夜宵呀？”蒋舒凑近许秋野那侧陪着笑问。
许秋野只是沉默着，依旧闭嘴不答。
蒋舒见她不说话，也讪讪的闭上嘴。
桌上一片静寂。
直到许秋野将最后一口粥下了肚，她才再次开口。
“可以每个晚上都给我烧一壶热水吗？”
蒋舒吃饭的手一僵，她不知道，女儿的要求居然只是这个，忽然间，愧疚涌上心头，直接答应了，还准备去买一瓶牛奶回来。
蒋舒把许秋野送到学校后就走了。
范耳朵早早的就在老地方等她。
“那个是你妈妈吗？”范耳朵看到刚刚那个女人的脸了，她总觉得好眼熟。
许秋野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我觉得我好像经常见过她，而且我肯定，绝对不止一次，脸熟，太脸熟了。”范耳朵小声在许秋野旁边嘟囔着。
“是谁的来着，怎么关键时候想不起来了。”
许秋野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突然笑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反正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范耳朵想的脑子疼，索性就听劝，不再去想了。
高三的时候，其实没什么时间去说闲话，堆积成山的书本卷子像是一道墙，在人与人之间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条分界线。
即使范耳朵和许秋野坐的再近，除了上厕所那些时间，几乎空不出多少闲暇时间去聊天。
其实有些同学在这个时候就会突然变得大胆，比如许秋野。
范耳朵说“拍照就是将你觉得美好的一瞬间定个在那一刻，永远永远。”
她和父母提了一嘴，隔天就收到了一款小相机。
她收到礼物时候，心情挺复杂的。
她对着爷爷奶奶的遗照拍了好多张照。
定格在一瞬间吧，在照片里，他们都在笑，就像之前那样，宠溺的摸着她的头，嘴里还要假装教训自己不该那么娇气。
她去洗照片的店里把照片洗了出来，放在了自己的手机壳里。
她还去打了一条手镯，是金的，那是奶奶那晚突然拿出来给她的。
她说“我们小野长大了，到时候去城里要有东西傍身，不好让人家看扁咯，奶奶这个金戒指和金耳钉给你，你去城里打个手镯，我们小野的手腕细的很，奶奶这个都太粗了，不适合小野。”
爷爷也是，拿出了存折，塞在许秋野的手里。
“小野啊，这些是爷爷奶奶给你攒的嫁妆，咱啊，都老了，这里面有30w，你父母几乎隔几年就会带个10w来，这些爷爷奶奶都不要，都给我们小野，好不好？”
许秋野把金戒指和金耳钉都收下了，却不肯收下那份存折。
她忽然觉得奇怪了，那晚的两位老人实在是反常。
后来她才知道，那晚，她们是在交代后事，生怕她受委屈，生怕她过不上好日子。
她们说“要是爸妈对你不好，你就说回去，咱有钱在身上，咱不怕她们，听着没？”
她好蠢啊，直到那一刻，她都以为爷爷奶奶只是舍不得镇里的日子，不愿意去城里，却没想到，最后来的却是生离死别。
她甚至都不敢回想，那天夜里她转身抱住爷爷时，那冰冷的温度，她去抱了好几床被子来都没捂热，最后她打了急救电话，也去敲了隔壁领居的门。
爷爷早就断气了，后来到了早上，奶奶也不行了。
许秋野到那一刻还是懵的，她始终不相信，但准确的去说应该是不敢的。
直到父母赶过来，头上带了白帽子，唢呐声响彻了她的记忆。
哭丧的人的脸上有泪水有虚假，许秋野都不乐意去多看。
她从第一天哭到第三天，眼睛早就哭涩了，已经掉不出眼泪了。
父母的情绪也不算特别的低落，她们张罗着事物，只是偶尔的红眼，偶尔的叹息。
夜里，她们围着许秋野想多问问她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她怎么会知道呢？除了那晚的反常，爷爷奶奶都是照常的给她烧了一壶热水，留了热饭热菜，照常的说笑。
如果不是奶奶呼吸越发急促，如果不是爷爷脸色突然的苍白。
她或许永远都想不通，那一晚究竟是为什么，要将两个爱她的人全部带走。
应该是疾病吧，爷爷的心脏病，奶奶的哮喘和腰腿问题。
她只能哭，只能发呆，她没人可以去诉说。
就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