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停车。”
……
万里穹幕之底,跃起的鱼肚白吞咽黑暗。
旧款式的遮光窗帘掩匿着些许零散的外景,视线被迫笼了层朦胧的灰。
傅拾衣醒时,坐在一辆巴士中。
客车行驶在荒郊的高速上,所经之处渺无人迹。
傅拾衣太阳穴突突地跳,看着窗角上刻印着的“长途”二字,脸色愈发怪异。
她为什么会在这?
这些人都是谁?
拐卖?人贩子?杀人犯?
深山?缅甸?买卖妇女?出售器官?
“……”
她几乎没有思考,拖动着步子,起身从裤管中提出一柄锃亮的刀。
其实。
是谁都没有关系。
就在发出声的刹那,她猝然背后一冷,像是无数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傅拾衣无端地有些兴奋。
她仓卒着追问下一句:“师傅。”
“不停车的话……”
傅拾衣咽了咽口水:“我可以,杀了你吗?”
“……”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缓缓松开,像是终于听清了傅拾衣的话。
它慢吞吞地,将身体向后方扭转过来。
安静的空气中,傅拾衣似乎听到了几声极其清脆的……
骨骼碰撞的声音。
“咯吱,咯吱。”
声音甫落间,驾驶位后方的座位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拦在了她面前。
傅拾衣呼吸漏了一拍,将视线转动过去。
男人声音低哑:“小姐,这是高速。”
“……”
挡下她的,是个穿着黑色风衣的成熟男性。
傅拾衣垂下眼,将那柄刀藏在身后。
“我明白。可……”
“我无论如何都得离开,我本不该在这辆车上。”
她将语气放的很低,却依然掩盖不了那抹试探的意味:“或许,先生,您知道这辆车通往哪里么?”
男人并未打算隐瞒,只是说出口的话……
“通往#@)?/。”
……?
只是说出口的话,傅拾衣根本听不真切。
就像是,一串乱码?
“不好意思,您说什么?”
男人并未不耐,抬眼瞥她:“我说,#@)?/。”
傅拾衣:……
“您是在戏弄我吗,先生?”
“我……”,男人似乎想要辩解。
傅拾衣并未给他这个机会,颔首致歉。
“占用了您的时间,我很抱歉,先生。”
她按下男人的手,将头向前探去:“所以,司机同志……准备好了吗?”
“……”
男人还想说些什么,视线无意瞥到她背后发亮的寒光,终究将后话吞入腹中。
司机在无比机械而鲁钝的动作下,终于转过了身。
“小姑娘,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他的声音很粘稠,像是刚将死鼠吞入喉管——只一开口,尸臭便扑面涌出。
“不是你还能是……”
谁……
傅拾衣的最后一个字,不自觉地熄了音。
她看着司机的脸,欢悦地瞪大双眼,瞳孔莫名颤栗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傅拾衣觳觫着强制让自己冷静,可她如何都无法控制,自己因亢奋而颤抖不止的身体。
“你……”
她看着司机的脸,震撼到彻底失了声。
……准确的说。
那司机,根本没有脸!
血淋淋的头颅前,整张脸皮竟然被完整剥下。
本该是五官所在的地方,却爬满了虫噬的痕迹,眼球处,更是只留下了两个血肉模糊的空洞!
唯有那张嘴,完好无损。
留着它,是想要吞入什么东西吗?
但傅拾衣清楚的是,这东西的头颅,至此,已成极致完美的艺术品……
那司机用空洞死死盯着她,再次用粘腻的声音问:“你要下车吗?”
“我……”
“我改变主意了。”
……
傅拾衣手起刀落,将刀身插入了司机的口中。
一刀两刀。
肉粒混杂着腥黑的液体,顺着她瘦弱的手臂,缓缓浸湿了衣袖。
……
拂晓的荒郊,报废的车,烧焦的皮革,碎裂的椅,无头的司机,断舌的尸体,浸满血的地。
傅拾衣踉跄着从废墟中起身,如同在地狱浴火复生的所罗门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