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再添命案(1 / 1)
周宾按大家闺秀的标准培养周雅,自小教她识字看书,前后请了不少教习先生。
琴棋书画样样都拿得出手的周雅,一直都以为父亲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宠爱有加,自己是父亲最宝贝的掌上明珠。
因此,当那个伟岸的慈父形象碎了一地后,周雅的世界也崩塌了。
意志消沉、内心煎熬的周雅,时常独自在小院里抚琴。
周宾对三儿子并不怎么上心,周辞也很清楚自己在这个家里是个边缘人般的存在,因而发奋读书,终于乡试中举。
一个半月前,周宾在府中宴客,请了几名官家乡绅,以及白帝城名望最盛的三位夫子,北城令独孤慎思就在其中。
那晚,周宾一通自吹自擂称自己教子有方,并请在座官家夫子,帮忙搭上京都那边的关系,好教有状元之姿的儿子周辞,在来年的春闱顺风顺水。
一番推杯换盏之后,周雅被父亲当作展示品般,请出来表演琴艺。一位夫子听得直点头,称五小姐有音律天赋,若善加教导必能在琴艺这块有所成。
周宾听得大喜过望,请教那位夫子,可有合适的人选。于是,博文书院的琴棋教师韦不移,便在周宾的重金聘用下,来到周府教导周雅琴艺。
“老师名讳韦固,字不移。”周雅说道:“老师是个极好的人,性情温和、举止有礼。对待丫鬟仆妇,也是随和亲近,无半分轻视。”
“春荟与老师?这、这雅儿就不清楚了。”
周雅茫然地看向齐逸,想了想,认真道:“春荟妹妹十七岁了,世间女子总想觅一良人,她若心仪老师,也无可厚非。但雅儿可以保证,春荟与老师绝无逾矩。”
“老师的品性是顶好的,教授琴艺时,老师都是演示一遍,再让雅儿练习,从未碰过雅儿的手。这样的人,怎会行那种...那种不齿之事。”
与周氏父子相比,便是豺狼都显得眉清目秀起来,更别说一个彬彬有礼的教师了。
看得出来,在周雅心里,那位韦先生有着很崇高的地位。且,二人之间也不存在除师生之外的情愫。
“老师说,为人处世,但求问心无愧。无论贵人、平民,还是奴藉、贱藉,都有追求自身幸福的权利。”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说,周雅强调道:“老师还说,律法面前,凡人皆同。便是官家犯法,也该受到惩处。”
‘这种想法不能说太过超前,只能说是很理想化了。看来,这韦不移还是个理想主义者’
齐逸心底暗道,面上则赞同地点了点头,问道:“韦先生可曾赠予熏香给小姐?”
周雅思忖了两息,摇头道:“先生抚琴时,确有燃香的习惯,但并未送过熏香给雅儿。”
“那韦先生抚琴时所燃之香,可有青橘之味?”
“青橘?”周雅茫然地眨了眨眼,回忆了一下再次摇头:“没有,老师燃的香是松檀末,可静心稳神。闻之,抚琴时心境澄澈,无一丝杂念。”
齐逸沉吟两息,又问:“近期还有哪些外人曾出入周府?”
“送菜的、送水的,每天都来。大约半年前,父...”周雅装都不想装了,直呼其名道:“周宾还请了个棍棒教习,每隔一旬便到府内教小厮护院练习棍棒。”
“哦,对了,还有倒夜香的,隔三五天还会进府清理夜池。苗木花匠,每个月都会去后院修剪树木枝杈,翻土栽种应季的花。”
“独孤氏喜爱装扮,每隔一段时日,成衣庄和金玉铺子的裁缝、匠人,都会带着新的衣裙款式与首饰,来府里给她挑选。”
周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竹筒倒豆,说的很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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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五小姐送回牙房后,严崇康领着王氏母女来到堂前。
“见过提刑大人!”
王氏虽也有些惶恐,但到底是大家闺秀出身,表现得还算沉稳。
“王氏,你丈夫与潘氏私通一事,你可知情?”齐逸照惯例,先问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结果,王氏却像只蹿进火星的火药桶,当场炸了。
“我若是知道,非扒了周茂的皮不可。王八蛋,他以为老娘想嫁给他吗?要不是父亲非要将我许配给他,我能看得上他那个熊样!”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倒好,又是小娘又是丫鬟。就是头发情的公猪,见谁拱谁。潘氏那个骚货,仗着有几分姿色,勾搭了老的又勾搭小的,下作胚子...”
王氏也顾不上闺秀不闺秀的,张嘴便骂,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端坐堂上的江入年,整个人都呆滞了,这妇人前一刻还落落大方,转头就展露出泼妇本色。这周府还真是‘一门豪杰’、‘人才济济’啊!
“咳咳~”世子爷听不下去了,干咳两声打断道:“王氏,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般,那潘氏也是有苦衷的...”
“我管她有没有苦衷,大人这般体谅,莫不是也看上了潘氏那狐媚子。”
王氏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一张嘴尖酸刻薄得让人很想抽她两耳光。
‘啪’!
惊堂木落下,江入年厉色道:“休得无礼。”
齐逸赶忙站出来,喝斥道:“这位可是贤王世子殿下,岂容你这般污蔑。虽然世子殿下宽容大肚、品格高贵,不会与你这等民妇计较,可你口出狂言,该打!”
王氏怔住了,连中人之姿都算不上的一张平庸面容,流露出一丝后怕。旋即两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世、世子殿下,民、民妇无意冒犯,民、民妇...”
齐逸的一番话,炎景初相当受用,顿时打消了将王氏重打几十板子的想法。自己可是高贵的大启皇族,跟这种泼妇计较也太掉价了。
世子爷摆摆手,齐逸立马切入正题:“王氏,芈儿小姐平日里都是谁在照顾?”
“那、那自然是民妇这个当母亲的。”说这话时,王氏的语气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齐逸敏锐地捕捉了这一点,狐疑道:“哦,是吗?听老管事说,大娘子好听曲,得闲便会去会馆,一坐便是半日。”
“民、民妇是爱听曲,但、但也没少照顾自己女儿。”
齐逸笑笑,走到小丫头身旁,半蹲下身,温和地问道:“芈儿小姐,平日里谁跟你最亲近啊?”
稚嫩的幼童,或许还不知道公堂是什么地方,也不怯场,脆生生地答道:“祖母!”
旋即,小丫头又眨了眨大大的圆眼,补了一句:“还有奶娘,还有同心姐姐!”
说罢,小丫头邀功似地看向娘亲,然后就被王氏瞪了一眼。
“奶娘?”齐逸抬头看向杵在一旁的王氏:“先前在周府,为何不曾见到?”
“是民妇娘家的人,半个月前,她儿子生病,民妇便放她回家照看。”
齐逸点点头,转而看向只有六岁的芈儿,微笑道:“芈儿为何喜欢同心姐姐?”
“同心姐姐会用竹叶编蚂蚱,会折纸船。小船在小溪里漂呀漂的,可好看了。”
“哥哥听说,同心姐姐还救过芈儿是不是?”
小丫头歪着脑袋,似乎不理解‘救’是什么意思。
齐逸赶忙换了个方法:“芈儿是不是被蛇吓到了?”
一听到‘蛇’字,小丫头立马耸起肩膀,本能地往后缩了两小步,嘴里喃喃自语道:“蛇蛇坏,姐姐抱芈儿,姐姐好!”
“阿爷坏,阿爷欺负姐姐,姐姐不见了,芈儿找不到姐姐了,呜呜~~”
小丫头说着说着竟是嚎啕大哭起来。
成年人的思维大多是连贯、有逻辑的,而小孩子的思维则是跳跃性、碎片化的。所以,芈儿从蛇突然跳转到阿爷,也就是周宾身上,必然存在某个特定原因。
齐逸擦去小丫头圆脸蛋上的泪痕,声音温和地问道:“阿爷怎么欺负同心姐姐?”
小丫头张开双臂,扑到半蹲着的齐逸怀里,试图用小短手将他圈住。
齐逸明白了,在场所有人也都看懂了这个动作的含义。
年过五旬却不改淫魔本色的周宾,怎么可能真像老管事说的那般心善,无缘无故将一个哑女带回府里,必是有所图。
“老管事说那姑娘因阿爷患病,才离开周府返家照顾。哼,倒是挺能为主子遮掩。”
尉迟贞卿说罢,世子爷嫌弃地啧啧道:“周宾这个糟老头,不仅觊觎女儿,连十几岁的哑女都不放过,简直禽兽不如!”
王氏眨着茫然的双眼,一脸懵逼地看着众人,齐逸言简意赅地将周雅的身世,以及周氏父子对周雅母女施在淫威一事,大致说了一遍。
王氏惊呆了,像是被点了穴位一般杵在原地,微张着嘴说不出半个字来。
这妇人沉迷于听曲看戏,亲生女儿大多时候都是婆婆和奶娘照看,周府的龌龊事属实半点都不知情。
又问了小丫头几个问题后,齐逸便让严崇康安排马车,将三观稀碎的王氏和幼女芈儿,以及两名丫鬟,送回周府。
“小齐大人,独留那老管事,可是发现了什么?”江入年满眼期待之色地急问道。
齐逸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确实有所发现,但将那老管事留下,并非因其可疑。”
“那是为何?”江入年话音刚落,堂外快步奔来两名提刑司捕快。
“提刑大人,北城又有重大发现!”
在场所有人下意识皱起眉头,便听两名捕快相继禀报。
“我等依照小齐大人吩咐,撤查北城各大小街巷、坊市。小齐大人所料无错,北司坊一处小院内发现一具腐尸,死状极为惨烈。”
“建安坊一间铁器铺内,发现一颗人头,以及一、一堆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