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劫动、运转（1 / 1）
“血月当空，乱世将至。”
危素沉声道：“各地大界陆续开启，便是乱象初显之兆。”
齐逸目色一凌，当即捕捉到这句话里的重点。
“师父是说，不止南禹山一个大界？”
“当然不止。”危素面无表情道：“千万年间遗留下来的大界，到底有多少，谁都不知道。”
“蛊族首领实力必然不低，至少四品上。南禹山毒瘴弥漫，奇虫异蛇、飞禽走兽多不胜数。蛊族盘琚南壑，蛊师有以蛊控兽之能，又是自家地盘，都陷在那个大界之中，妖庭此番探界怕是要栽了。”
说罢，危素双手快速结印，抬脚一踏，地面泛起一圈淡金色波纹。
转眼，一个浮现着各种复杂符文的法阵，于二人脚下缓缓转动。
“山青、停云、一星、重续，听令！”
“西南勾岭南禹山大界开启，蛊族、妖庭合力探界，你四人速去探查。两部一旦失利，速报。”
危素话音一落，便听法阵中传出四声回应。
“是！”
声音有男有女，听上去都比较年轻。
待三奶奶收起法阵，齐逸赶忙问道：“师父，那大界中有什么宝物？”
“万物皆随势转。”危素解释道：“劫动，搅弄天地气运。当气运运转至某个契机，便能成势。”
“沉寂不知多少岁月的大界，乃因劫动开启。界中之物，便是各方势力争夺的气运。”
“这么形而上的吗？”齐逸暗自嘀咕了一句。
“什么而上？”危素看着齐逸，这个孽徒时不时就会蹦出一些闻所未闻，奇怪的新鲜词汇。
“哦，徒儿的意思是说，气运这种东西虚无飘渺，看不见又摸不着，怎么抢？”
危素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扫了他一眼，说道：“一个月前，为师前往东海一座无名岛，那里有一处大界开启。为师破界后，得到一物。”
危素伸手在身后一撩，变魔术般亮出一把通体乌黑散发着幽幽青光的东西。长度将近一米五，中间呈柱状，两侧有三十至五十厘米左右的尖刺。
看上去有点类似狼牙棒，但尖刺又没有那么密集。
齐逸拭探着伸出右手，稍微靠近一点，便猛然感觉到刺骨的凉意，仿佛手掌突然插入了零下三十多度的冰水里。
“沃趣，这是什么？！”
“冰麒麟的一截脊柱骨。”
‘冰淇淋？什么口味的？’齐逸的大脑下意识就蹦出这个问题，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此麒麟非彼淇淋。
“奇门异兽录有载，麒麟一族于远古神魔巫妖大战中，几乎死绝。仅剩的最后一对冰火麒麟，在九千多年前殒落。”
“为师根据异兽录中所绘的地图，前往东海找了大半个月，终于在那座无名岛探查到了大界开启的气息波动。”
“任何一座界，都可将之视为由大妖元神或术法凝聚而成的大阵。既是法阵，必有阵眼。而界的阵眼，便是界灵。”
“为师入界后，找了将近半个月，方才寻到界灵，也就是这截脊柱骨。此骨蕴含麒麟一族最后的气运，只需将气运抽出，便可炼化成精元。”
“另外，这截脊柱骨，若交由墨家炼器士，可锻造成神兵利器。若交给老四，入炉鼎融炼七天七夜，则可炼化成血丹。”
“三品武夫服下血丹，只要熬过血肉重塑的痛苦过程，便可晋为二品。”
危素说罢，齐逸当即领悟到了‘劫动、运转’这四个字的奥妙。
“每座大界都有界灵，而界灵不仅蕴含了界主的气运，还是能帮助修行者晋升、突破品级，或铸炼成神器的宝物。”
“没错。”危素对孽徒一点就通的聪明才智，一直都是很满意的。
她颔首道：“正因如此，各方势力或自身实力强悍的大修士，只要感应到劫动，定会前往各处寻找大界所在。一旦寻到，只需静等大界开启，便可抢占先机。”
“抢占先机？也就是说，会有各方势力入界争夺界灵！”齐逸更深一步地领悟到了，何谓搅弄气运。
怪不得说大界开启乃乱象将起的兆头，界灵就相当于极为稀缺的战略性资源，各方势力与大修，必然会上演一场血腥残酷的争夺战。
如此一来，人族、妖族、蛮族，八大修行体系乃至各门各派，原本维持着的微妙平衡，就会被这千载难逢的契机打破。
“可是，界中时间与现实世界不是不同步吗？先行入界者就算在里头待上十天半个月，外界时间是不变的。那等后来者发现了那个大界所在，不是汤都喝不上了。”
“你那个因阴鬼执念形成的小界，确实如此。但大妖遗蜕或麒麟这种远古异兽后裔，殒落后形成的大界，并不存在时间不同步的情况。”
齐逸愕然，旋即意识到，被自己坐井观天的狭隘认知误导了，还以为所有‘界’都是时间不同步的。
危素继续道：“进入南禹山大界的那个族老，说了句‘这鬼地方的树长得跟被雷劈了似的’后，被雷追着劈死。依为师看，南禹山大界极有可能就是数千年前的某个大妖或大修士，九霄雷劫失败后殒落于那处形成。”
齐逸震惊了：“也就是说，因为界主是被雷劈死的，所以，‘雷劈’这个词就成了禁忌。一旦有人触发这个关键词，就会遭受雷劈而亡！”
“正是如此，每座大界内皆有各种各样的禁忌。界主灵智越高，禁忌就越多。所以，比起异兽遗骸形成的大界，大妖、大修士渡劫失败，尸解之地形成的界，更凶险。”
说话间，危素反手一插，那截寒气逼人的脊柱，登时消失不见。
齐逸本能地看师父背后看了一眼，啥都没看到，应该不是空间储物袋之类的神器。
“就像东海无名岛那座大界，其内长满各种稀奇古怪之物。为师在其中寻觅良久，口渴难耐，便去接了一捧溪水来喝。结果，那水入手便化作寒气，险些将为师的手给冻住。”
“若非那上古异兽的元神太过难缠，为师早就赶回，老家伙根本没机会强收你为徒。”
“咳咳~”齐逸赶忙岔开话题，抬起双手、竖起大拇指：“上古异兽的元神都能打败，师父威武！”
危素愣了一下，旋即转过身。
转身之际，不苟言笑的冷酷面容上，难得地浮现一丝笑意。
奇门弟子个个都过得跟苦行僧一样，走到哪就扶危救人到哪，就算因为救人受再重的伤，也不接受被救者的任何回报。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奇门弟子都是胸怀苍生大爱的侠义之士。
但是，过于正直的性情也导致这群人刻板守旧，过于严肃且不擅言辞。类似‘师父真利害、师父牛逼’这类话，绝对绝对不可能说得出口，甚至连这种念头都不会产生。
在强者为尊的修行界，奇门修士可以说是相当另类的存在。
他们固然也追求个体实力强大，但刻苦修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名震天下，亦不为飞升成仙，他们的信念只有一个——扶天下、救苍生。
当然，这里的苍生，主要指的是人族。
总之，危素这辈子都没对自己的师父、师祖，说过类似的话，也没听门人弟子向她表达过如此直白的崇拜之情。
直到三奶奶步伐轻快地回了自己屋，齐逸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看着冷酷无情，天天摆着张扑克脸，其实挺好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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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剩余的作业补完后，又在界中练习刀法，直到把最后一丝力气榨干，才精疲力尽地回到小屋。
随便拼了两张长椅当床，倒头就昏睡过去。一觉到天明，依旧没有收到虚境邀请。
齐逸起身摸了摸何苗的额头，小衙役昨晚喂下药后，有点发烧。确定无事后，像往常那样端着木盆去水井旁洗漱。
用自制的牙刷沾了点盐，一边刷牙一边朝三奶奶那屋打量。
昨晚，危素让身在漓州境内的四位门人，前往南禹山打探情况。整整一夜过去，也不知道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齐逸不禁摇摇头，十万八千里之外的事情，轮不到他操心。就算有心想帮某坤一把，以他现在这点三脚猫都比不上的本事，也只能是空想而已。
眼下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到底谁要杀他！
第一嫌疑人，秦家。第二嫌疑人，郑家。当然，不排除两家合作的可能性。
七品武夫不说烂大街，却也着实算不上高手。尤其是在江湖客群聚，门派林立、山门众多的偃州，七品武夫顶多算得上中游。
普通小门小派的门主、帮主，基本都得是六品打底。稍微过得去一点的，就得是五品才镇得住帮众。
综上所述，雇佣一帮七品武夫，算不上什么。但一名六品巫师和一个六品遁士，就不是那么常见的了。
不是说六品有多牛逼，主要是巫师本就很小众，用宫四老头的话来说，那群一身灰扑扑跳大神的家伙，已经好几十年没听说过动静了。
至于那个代号天癸的六品遁士，三奶奶危素表示，并非奇门这一脉的门人弟子。
另外，奇门与遁甲并非如传闻那般分道扬镳。具体情况，危素并未多说，只提了一句，奇门遁甲从未分家。
六十年前，剑门关一战之后，危素的师父与师伯理念不合，二人谁也拗不过谁。于是，索性便各带走一批门人，各自发展。
危素师父这一脉依旧秉持着‘扶天下、救苍生’的理念，而师伯那一脉则隐居避世，近一甲子都未曾于世间行走。
所以，天癸应该是师伯那一脉的门人弟子。只是，对方因何故下山，并成了一名雇佣杀手，就不得而知了。
寇战将北司坊后续之事，让严崇康悉数转告齐逸，他已经知道，当晚所有刺杀者都被中了焚阴术。
国公府那位道门高手门先生，想要拘魂来审，结果，几道魂魄离体后当场自焚。
烧得一干二净，渣都不剩，还问个毛。
这条线索虽然断了，却提供了一条可怕的信息。
佛、道、儒，奇门、术士，这些修行体系都有令亡者魂飞魄散、元神尽销的术法，就连蛊族也有以吞食魂魄为生的噬灵蛛。
但是焚阴术，乃三品巫师神判特有的手段。
善渊道长乃道门高手，绝不会看错。
那么，策划那场猎杀的幕后黑手，就绝不可能是秦家或郑家了。正如黑袍女子说的那样，他们不配。
“所以，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惹上一个三品大佬的？”
齐逸发出了与国公爷、梁巡抚等人一模一样的感慨。
身为当事人的他，也是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