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审秦合礼（1 / 1）
察院，全称偃州督察使司，就在巡抚院署东侧。
二人直奔院署东门，寇战直接亮出司命令牌，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察院。
督察使司经历一听要提审那位秦家家主，当即为难道：“司命大人，不是下官推搪，巡抚大人有令在先，若要提审秦合礼，必须征得他的许可。您且稍候片刻，容下官向巡抚大人禀明此事。”
“梁巡抚正与诸官商议河渠一事，恐怕得等到晌午了。”寇战面色不太好看地说道，这就想自己去通报。
经历赶忙上前阻拦，寇战眉目一凌，那经历吓得混身一抖。齐逸眉头紧蹙，心底虽万分焦急，但也不想为难对方。
“算了，再等等吧。”
经历心底松了一口气，拱手一礼道：“这位是...”
齐逸回了一礼：“提刑司副使齐逸。”
经历怔了一下，继而双眼一亮，退后一步，抬手摆了个请姿。
“小齐大人，唉呀，早说是您来了，下官也不用这般为难了。”
寇战茫然地看向齐逸，齐逸同样一脸迷惑。
“巡抚大人有令，若是提刑司的小齐大人来了，想提审哪个人犯就提审哪个人犯，无须通报。”
经历很有眼力见地转而对寇战也揖了一礼：“司命大人，多有冒犯，多有冒犯。二位请随下官移步...”
齐逸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寇战，寇战则不以为然地收起司命令牌，完全没有被一个下品小官压了风头的不悦。
.................
察院内监，共有二十八间牢房，全都是独立单间。
毕竟，关在这里的可都是曾经光鲜亮丽、吆五喝六的大人物。
十一号监牢，戴着枷锁脚镣的秦合礼，从里间走出来。
独立牢房配备还颇为齐全，里间虽小却也安置张小床，比起普通监狱一个牢笼关着一群浑身散发酸臭味的糙汉，可强多了。
外边是一个四方笃正的小房间，摆着张长条桌，四把椅子。
此时的秦合礼，已除去锦袍华服、金冠玉簪，一身灰色囚服，头发随意披散着，富家翁的形象荡然无存。
虽已沦为阶下囚，但这个年过四旬的男人，却无半分邋遢模样。在看到来人竟是齐逸和寇战之时，秦合礼略显憔悴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诧异和疑惑，眉头一皱、眼角微微抽动了两下。
随后，秦合礼大马金刀地坐到椅子上，身姿挺拔、脊背绷直、一脸傲然。
寇战挥挥手，四名狱卒和带路的经历，很识趣地退了出去并关上门。
寇战耳廓微动，确定那五人已经走远后，朝齐逸点了点头。
二人各自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齐逸直视着不久前还风光无限的秦家家主，没有半点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一旁的寇战也只是静静坐着，抓人她在行，但审问人犯这类后续工能，通常都用不着她来做，自然缺乏经验。暴力审问除外，这方面她还是很有心得的。
不过，寇战心底还是有些奇怪，这少年方才还火急火燎的，怎么见到人犯反而不急了。
齐逸当然急，只是，他很清楚眼前这个男人，可不像秦合重那般暴躁，也不像秦合广那么鲁莽。
身为外来者，能在世家大族盘琚的白帝城，将秦家经营到如今这般程度，城府之深、心思之沉，绝非常人能比。
最重要的是，此人不仅有谋略、有手腕，还是位四品武夫。
进监牢之前，督察使司的钱经历，将秦合礼前后二十多次审问过程与结果，悉数相告。
一言以蔽之，什么法子都用过了。
梁巡抚果真是雷霆手段，硬扛着各路世家大族联合担保、施加压力，强行对秦合礼施以重刑。
结果，所有刑罚都试了一遍，根本动不了其分毫，刀剑加身也破不了防。
北司坊事发，也就是齐逸被刺杀的第二天，国公靳千里亲自手书传与巡抚梁仲道。善渊道人门观客入察院，动用问心诀，仍旧没审出个所以然来。
并非秦合礼有抵抗道门心法的本事，他的元神被下了禁咒，任何术法都奈何不了半分。从此也可判断出，施加禁咒之人的品级，绝不会低于门先生。
得知这些信息后，齐逸心有明悟，刑罚、术法都没用，那就得使点非一般的手段了。
三人一动不动地坐着，若非眨眼这种本能动作，还以为是三尊雕像而非真人。
双方就那样静默地对视着，足有一刻钟后，秦家家主终于率先开口道：“怎么？梁仲道这是无计可施了，竟然派你们两个嘴上没毛的小家伙来。”
齐逸微微一笑，点头道：“世事难料，大名鼎鼎的秦家家主，不也因为我这个嘴上没长毛的小小南城令官，沦落到这般田地吗？”
“你以为，本家主会因为几句不痛不痒的嘲弄而动怒？呵呵~呵哈哈哈哈~~”
秦合礼也笑了，笑到一半突然停住，微微抬起下巴，睥睨着看向齐逸。
“司命大人”
突然被点名的寇战，扭头看向齐逸。
“可知路边的野狗、野猫，在遇到比它们更强大的生物，或被人类驱赶时，为何会竖起浑身毛发吗？”
寇战当即摇了摇头，她怎么会知道这么无聊的事情。
齐逸语气平静地说道：“任何生物在遇到危险时，身体都会本能地做出反应。野狗野猫竖起毛发，是想要让自己的体形看上去更庞大一些，以此来震慑令它们产生危机感的目标。”
话虽是对寇战说的，但齐逸的目光始终都锁定在秦合礼身上。
“人在面对无法控制、无法理解的未知人事物时，都会本能地感到畏惧。此人抵抗畏惧的本能反应，就是用上位者的姿势来虚张生势。”
“不过，他毕竟是人，比野狗野猫聪明，他不想让我们察觉到他心底的畏惧，于是便用笑声来掩盖，意图让我们觉得他仍然是那个坐拥金山银山，踱一踱脚白帝城都得震一震的秦家家主。”
“秦合礼，是时候面对现实了。尔今已是阶下囚，装腔作势那一套，唬不了别人，不过是骗骗你自己罢了。”
随着齐逸的说话，秦合礼原本琚傲的表情渐渐沉了下来。
“你们秦家，死了一个秦合重，疯了一个秦合广，而我，踩着你们几个兄弟的脑袋，平步青云。”
齐逸挑了挑眉头，一脸志得意满的模样，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小人得志。
秦合礼面上的表情又阴沉了几分，很显然，他已经越来越难绷了。
一旁的寇战微微蹙起眉头，快速瞥了齐逸一眼，心底暗道‘这家伙疯了吗？故意说这事，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齐逸则轻蔑地看向秦合礼，火上浇油道：“他们没告诉你吗？”
“我现在已是提刑司副使，官居六品。哦对了，我今年才十七岁，深得国公爷和巡抚大人的赏识，真是未来可期啊！”
换作别人跟秦合礼说这些话，他丝毫不会动怒。
但这个一手将他们秦家推到如今这般局面的混帐小子，竟敢厚颜无耻地跑到他面前来耀武扬威，简直欺人太甚！
“你！”
秦合礼怒不可遏地低吼一声，双眼阴鸷地盯着齐逸，旋即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看来姓梁的真是走投无路了，故意让你小子来激怒我，就是想趁着我对你出手之时，顺理成章地将本家主斩杀于此。”
“啧啧啧啧~~”
齐逸一脸嫌弃地摇头道：“巡抚大人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果然，还得是祖坟被掘了的缺德鬼，才能想到如此歹毒的计策啊！”
秦合礼的表情彻底崩坏，面部肌肉绷得好似石块，颈部血管根根暴突起而，赤红的瞳孔死死盯着那个该死的少年，杀意渐浓。
别说两个亲兄弟一死一疯、自己也沦为阶下囚，家族都快被搞塌的秦家家主，就连寇战都快听不下去了。
有一说一，这少年修为平平，嘴上功夫却比那颗聪明睿智的大脑还可怕。
这都不是淬了毒，简直是在奈何桥上狂舞啊！
寇战双眼紧盯着对面的秦家家主，暗暗散发出气机，从高度警戒状态瞬间切换到随时应战模式。
对方可是四品武夫，真发起狂来，她还真不敢说自己有绝对把握护得住齐逸。
然而，齐逸却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竟是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上半身前倾，几乎把自己的脑袋送到秦合礼面前。
“不是很想杀了我，给你那两个废物弟弟报仇吗？怎么还不动手，动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