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走前的打算,宋福生的祖母、亲娘是打算着年关前赶回来。一家子回年那肯定得齐整着全家人。于是哪怕是媳妇怀孕这等喜事明明想给京都报喜。宋福生还是压下了。总归年前祖母、母亲一归家后,就会知道喜讯的。
真托来回的传递消息,也是太费了人□□儿。
宋福生打心里就觉得依着祖母、母亲的性子,真真知道要添了小辈,家中有添丁进口的事儿。想必与杏花的婆媳关系一定会有所改善了。
在宋福生想着祖母、母亲时。
那边的汪氏、白氏那是一行赶路,总算得到了京都。这一路行来,也是接近小一个月的时间。那路途太远了。
汪氏、白氏一回到广善伯府的后街巷子时,也颇有一种物事人非的感觉啊。到底她们在钱家村生活了这些年。这一切如今再瞧瞧重前,那真真不同了。至少,那一种心态就大大不一样。
“老太太、太太,这到了。奴婢去叫院门。”宋小花寻问了话。
这会子一行人已经下了马车。在段家的商铺那边一分道儿,汪氏、白氏也托着段家那边的伙计给寻的马车。现在到地儿,马车夫也就告辞了。
于是,一人行人由得宋小花去叫院门。这是汪氏的娘家。这来开门的是汪氏的弟妹。
“姑奶奶回家了。”这汪家弟妹瞧着汪氏时,那是挺热情的。毕竟,两家有通过书信,汪家弟妹也是知道她这大姑子现在可是举人家的老太太。这倒底也是能呼奴唤婢,那是做了主子的款。
汪家弟妹还是瞧着这一行人。这在广善伯府里练出来的眼力,也看得出来这大姑子回来,还带着儿媳妇白氏。瞧着那一个婆子,一个小妇人,一看就是两个奴婢。
“快,屋里请。”汪家弟妹态度很和善。
汪氏没拒绝,就是走进汪家人住的小院子。她道:“我回家来看咱娘。我这做女儿的都没能见咱爹最后一面……”汪氏说着就是哭了起来。汪氏是真伤心,她这岁数里。那嫡亲的长辈就一个亲娘老子。
这亲娘老子没了,那就是有娘家,往后再回娘家也是缺了那点子心底的暖啊。毕竟,有娘的孩子,跟没娘的孩子那能一样?
亲娘老子在时,汪氏回娘家就是回家看亲娘。可亲娘不在了,再回娘家看弟弟?弟弟有一家子人,弟弟又有一个家庭。那一个小家庭里的女主人成了汪家弟妹。弟弟考虑的就是他的亲儿子的将来。
汪氏真真不是一个扶弟魔。不会想着扒拉了儿子的好处去填了娘家弟弟的坑。
当然,若是亲娘在时,汪氏回娘家肯定要带些好的回礼。毕竟,孝敬亲娘这是女儿的孝心。可没说有姐姐孝敬弟弟的道理。
汪氏这边回娘家奔丧,那是哭自个儿的亲娘。
白氏也回了白家奔丧,那是哭了自个儿的亲爹。白氏一到娘家,一见着弟弟、弟妹,那是抽了自个儿带的手帕子,还是假假的哭了几声。至于多伤心?
有,那是一定有。至于特别是伤心?那也不会。毕竟,当年在娘家时的日子不那么美好。有一句怎么说的,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白氏就是有后娘的人,可以想像了她心中的娘家形象也不是多么暖人心。
不过,到底一家人,血浓于水。要说恨、怨?那又不存在的。特别是亲爹殁了,人死如灯灭。这会子,白氏反倒想起来亲爹在小时候也是疼过她这一个女儿的。
汪氏、白氏在娘家受到的待遇,那可谓是真真不错。
汪氏、白氏二人都去亲娘、亲爹的坟前给上了坟,又是磕了头。然后,二人自然是要在各自的娘家小住几日。
汪氏在汪家,李婆子自然就是留在汪家照顾汪氏。白氏那边有着宋小花,宋小花就是照顾了白氏。
要说汪家、白家对于两位姑奶奶回来的做派,那自然是看在眼里的。
这两婆媳也是有点儿家底,就开始得瑟的。这真真是反映了一个做派,就是实在的暴发户。可以也有一点子炫耀的心理。锦衣夜行,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最后,汪氏、白氏还去了广善伯府,去给大奶奶甄覃氏磕了头。
汪氏、白氏来京都的消息自然在伯府里传开。可这二人是回来的奔丧的,依着旧俗就没上门去叨扰。也怕着犯上忌讳。
可大奶奶甄覃氏派了奶嬷嬷请人,那是客气的紧。于是,汪氏、白氏这才上了伯府门。
“您二位如今也是呼奴唤婢着使唤的主子。在伯府里万万不敢受了这般大的理。”大奶奶甄覃氏说的客气。
可这话却是在汪氏、白氏二人行大礼,磕过头后,虚虚一扶时才说道。这话有点儿说的晚啊。可汪氏、白氏二人在伯府发了大半辈子的奴才。这禀性上哪怕是一朝发家了,在伯府跟前还是心虚的。觉得伯府的富贵自家一个小小的举人家比不得,那也是不敢比。
“大奶奶您是咱们的旧主家,这磕个头,也是谢过旧主家一直的恩典。您如何都当的。”汪氏说了好听话。
“就是如此的,当的,当的。”白氏也是附合。这一对婆媳的话说的挺献媚的。
大奶奶甄覃氏捂嘴就笑了。她指着二人,就说道:“嬷嬷,你瞧瞧,这宋家的老太太、太太这二位可不是念旧的人。咱伯府的一家子好,他宋家人都是一直念叨着的。这根子上啊,我瞧着就是本性不坏。”
大奶奶甄覃氏嘴里的嬷嬷,自然便是她的陪嫁覃嬷嬷。
覃嬷嬷附合了话,说道:“宋家的老太太、太太二人,那也是伯府的旧识。大奶奶您的本事自是不会认错人。宋家的老太太、太太可不就是如您说的,那是禀性好的。”
汪氏、白氏哪怕现在也是呼奴唤婢的主子。那在大奶奶甄覃氏跟前还是觉得矮一头。她们真觉得规距就是如此。
于是,在伯府里与大奶奶甄覃氏说话时,婆媳二人也是一直捧着对方。这等态度自然是让大奶奶甄覃氏非常满意的。
甄覃氏要说多瞧得上一小小举人?那就未必了。
依着广善伯府世袭罔替的地位,一个小小举人看不到伯府的眼中。更何况,还是让甄覃氏这一位掌家的管家奶奶亲自出面来拉拢?
不过是甄覃氏的丈夫,伯府的大爷甄士爷吩咐的一席话。
对于丈夫甄士爷的吩咐,甄覃氏从来就是不打折扣的。甭管心中如何想,那是办事儿时一定会办妥当。这也是为什么甄覃氏在伯府里,那是稳稳的坐住了掌家奶奶的地位。
留着汪氏、白氏说些话。等这二人告辞时,大奶奶甄覃氏又送了一份礼。说是恭喜宋家出了一位举人。
“这一份礼送的晚些,宋家老太太、太太,您二位可莫要怪罪了。”甄覃氏也是给过汪氏、白氏二人体面。这汪氏、白氏一对婆媳又得好处,又得好话。此时哪有不满意的,那是心里欢喜的利害。
广善伯府多大的体面啊。那随手给的从来就是真大方。就宋家的小门小户的,那广善伯府拔根腿毛都是比宋家的整个家业粗。
汪氏、白氏二人得了话,那是连连道谢。
尔后,婆媳二人才是离开。
等出了广善伯府后。白氏那非常高兴的,她笑道:“娘,咱们这一趟回京都,瞧着是花销一大笔银子。可如今看来却是不亏了。”
得广善伯府的礼,哪有亏的?哪怕路途花银子,回京都后,汪氏、白氏又给各自的娘家奔丧的礼钱。宋家的家底子真被掏干净了。这一对婆媳很清楚。
可回京都后,受到旧识们的吹捧,那也是心头真舒坦。那比吃了人参果还得劲儿的。如今再瞧得得了大奶奶的好处。算一算,这仔细下来还有的挣。白氏如何会不高兴的。
“也是伯府的旧主们心好。”汪氏对广善伯府的印象是大大的。总之,就不说对方半点差劲儿的话。
“是啊,想当年在伯府……”白氏回忆起当年。她给大姑娘甄秀英做奶嬷嬷时,那也是过的小半个主子的风光。毕竟,给姑娘做奶嬷嬷的日子里,也是会得了优待的。
好吃好喝,四季有赏。
就是大姑娘甄秀英的生母赵姨娘也是暗中给白氏一点打赏。就想让白氏这一个奶嬷嬷仔细照顾好大姑娘。
“别胡说。”汪氏打断儿媳的话。
“咱家如今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咱们岂能给福生丢了脸面。”汪氏是真看重孙儿宋福生的。要知道她如今的荣光可全靠着孙儿得来。
“以前在伯府如何?咱家往后莫在议论,免得落人口舌。现下的日子还要如何好过了?咱们都是好吃好喝的给供着,随身还有丫鬟婆子侍奉。这等福气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瑞哥媳妇,你可得口中给咱家多积积福。”汪氏还是知道小心谨慎的。这可是来京都前,汪氏的婆母钱氏一直叮嘱的话。
汪氏年岁渐长,这比白氏更谨慎。
白氏嘛,这是一回了伯府,天天被人吹捧着一时的得意妄形了。一听婆母的话,也是反映过来。白氏忙回道:“娘说的对,我往后会记着的,一定不敢丢福生的脸面。”这一对婆媳便是一起回了伯府的后街巷子。
在京都这些日子里。那过得挺舒坦。
可京都再好,也是汪氏、白氏的家。二人这就准备收拾收拾,那是要回家了。汪家、白家自然是没什么舍不得的。
汪家弟妹这些日子可算得看足了汪氏的摆谱。至少在汪家弟妹的眼中,那就是如此的。
白家那白家媳妇也是瞧着白氏的显摆,那是□□的眼红的紧。可惜,汪家也罢,白家也罢,就只能羡慕。
宋家是良民,还是书香人家。这真真翻身做主人了。那往后的阶层与汪家、白家都不同。宋家有正紧的家业。
汪家、白家就是想有家业,那都不敢私下多置办的。毕竟,汪家、白家是奴才,奴才哪有什么私产。奴才自己本身都是主家的财产。
更何况,汪家、白家的人,那也是觉得在广善伯府里端着铁饭碗,那也是顶顶好的日子。若不然为何有那般多的人,还想卖身进大户人家啊。
至于说羡慕宋家,那一定的。
可是自己家也赎身?那不可能的。
汪氏就听着她的侄孙跟他的侄子求过话。可惜,那还挨了一顿训。
用汪氏的弟妹,这一位汪家最长的长辈说话,那就是自家的小辈没吃过苦头。真以为谁都能考过功名吗?
这话汪氏也是赞同的。
想当初宋家要赎身时,汪氏就是不赞同里的一个。真当外面的日子就一定好过吗?
汪氏还跟弟妹谈了初去乡下的日子。那一个忆苦思甜,说了当初福生孙儿没考上功名前,宋家那苦吃的,那叫一个难熬。
“大姐,您这日子是熬出头啊。”这汪家弟妹是真羡慕的。说话时,也是小小捧一记,说道:“要说起来就是大姐您的命好,这命里有福。”
“咱家的小崽子比不得大姐您的亲孙子。福生那孩子生下来时就不一样,一瞧就是一个读书种子。咱汪家的小皮猴子那哪是读书人的命?”汪家弟妹嘴里这般说,这是谦虚。毕竟,娃,别人家的再好,那也不是自家的种。只这会子,汪家弟妹就是巴结一个大姑子。
“我也是汪家的姑娘出身,我这侄孙不错。弟妹,你往后也能享受了子孙福份。可切莫谦虚了。”汪氏也是回拍了一记好话。
花花轿子众人抬嘛。
人人都爱好话,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这汪氏与弟妹之间又是聊一些话。聊着聊着,汪家弟妹就说起来白家。
“白家在伯府里也是有门路啊,你那媳妇的侄女可是一个有本事的。去年就是得了上头的赏话已经正紧侍候大爷了。瞧着大奶奶今个儿又发话,说要把你媳妇家的侄女正式的提成姨娘。”汪家弟妹说这话时,那顶顶的羡慕。
说起这大户人家的妾,那也是分等的。
正紧的贵妾,那是良家妾。这一等妾就是有正紧的纳妾文书。再往下的妾,便是婢妾。这一等妾就是一个名头,自家关起门来称一声姨娘。实则到外面那是没正紧被衙门承认的。
为可?
官老爷的妾那也是有名额的。岂是谁都是想纳妾?那就一定能纳的。
平民无子,四十岁方可纳妾。这是律法。当然,人嘛,都会钻空子的。这婢妾,就是奴婢抬成妾。自家关起门来是妾,可真接着律法上讲,那是奴婢,依然是贱籍。
这会子汪家弟妹口中,白氏的侄女就是这一种婢妾。就是依然在贱籍上,实则还是奴才。可在伯府里就能享受半个主子的待遇。
当然,这若是生下子嗣,那会正式的入了广善伯府的族谱,子女算得翻身做主子。可问题在于大宅门里的庶子庶女,那是想生就能生的吗?
“咦,还有这事?”汪氏惊讶。
关于白氏有一个侄女给伯府大爷甄士爷做通房这事,汪氏、白氏一回京都就知道了。可这正式提了待遇,那成为妾。
这在伯府里还是挺引人注意的。毕竟,甄士奇的后宅,还是女眷挺少的。当然,这是相对于甄士奇他爹,甄伯爷而言的。
甄士奇的后宅,掌家的是大奶奶甄覃氏。还有便是两个姨娘,一个赵姨娘生下大姑娘甄秀英。还有一个李姨娘生下二姑娘甄秀莲。如今嘛,就要添上一个白姨娘。
汪氏与弟妹谈起了这事。
白氏那边在娘家自然也是知道这事。白家人都高兴,这家中出一个姨娘,若是姨娘再生一个小子。往后,白家就是凭着一个哥儿娘家人的身份,总归也与其它人大大不同。
白氏的弟妹,白家媳妇在白氏跟前自然就想说些女儿的好话。
说到底白氏如今是举人老爷的亲娘。这也是给女儿在伯府里能抬一抬身份。可弟妹再是巴结,白氏心头还有点不舒服的。
白氏前面还有心,那是跟娘家人谈一谈的。
现在嘛,她心淡了。说到底,这一个弟弟与她不是一母所出。再则说当年就因为这一个弟弟出生,她被亲爹冷落。后娘有了这一个弟弟做依仗,那些年在娘家给白氏吃的排头可不少。
白氏心态变了。这想法也就变了。
在白家媳妇这一个弟妹提了话,说白姨娘想见一见姑母时。白氏想了想,说着不方便进伯府。这是婉拒的意思。
这让白家媳妇的眼色不那么的好看。
白氏这边自然把娘家的态度,那是与婆母汪氏一合计。
汪氏就道:“咱们也回南边去了。这京都待着这般久,再待下去不合适。”汪氏提议,白氏自然赞同。二人就跟娘家提起话头要回南边。
自然在走前,总要跟伯府递一个话。
伯府那边,大奶奶甄覃氏也同意见一面。再见面,汪氏、白氏就是送了一点子心意。这是绣口,是婆媳二人一起绣口。家底子薄啊,真送贵重的汪氏、白氏婆媳二人送不起。干脆送绣品,礼轻情义重。
甄覃氏收下礼,表示收的开心。当然,这等场面话嘛,那肯定不会落了什么口实的。
就是从甄覃氏这儿告辞时。
那边汪氏、白氏又遇上了专门等婆媳二人的白姨娘。这会子遇上,那都是遇上了。还能拒绝见面吗?
当然不可能。
白氏的脸色僵了那么一下,随后,脸上挂起笑容来。“白姨娘有礼了。”白氏称呼侄女时,也是唤了对方的身份。
“姑母,我如何担得您一声白姨娘。您还是唤儿一声囡囡就是。”白姨娘的眼框子一下红了起来。
白氏的嘴角抽抽。倒是汪氏在旁边特淡定。汪氏说道:“瑞哥媳妇,这是你家亲侄女。姑侄相见,便是有话说,也是寻个清静些的地方吧。”
这人来人往的,白姨娘真哭一场的,这不是引人注意嘛。
白氏自然不会拒绝了婆母的意思。白姨娘也是来拉关系的,那肯定也不会想坏了对方的心情。
寻一个清静些的地方。
白姨娘就想跟白氏述述旧,谈谈以前,偶尔里也提了表弟宋福生。
白姨娘在伯府能混出头,混得姨娘的身份,做了半个主子。那没点子手腕,那怎么可能啊。所以,这几句话下来就是拿捏住白氏,那马屁拍得白氏挺舒坦。便是汪氏那儿,白姨娘也是说服了对方。
“姑母,您和老太太这般就离开京都,往后儿想见见姑母怕是难了。”白姨娘也是满面伤感样子。说着,她还是褪下手腕上的一个镯子。
一个金镶玉的镯子,一看水头就知道,这老鼻子的值钱。白氏说道:“我的一点子心意,这这是孝敬给姑母的。”
白氏这儿孝敬一个金镶玉的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