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生来命苦,似乎一辈子的苦都吃不完。有些人生来命好,那掉进福窝窝里享受还觉得这日子太平淡无趣。
这似乎就是投胎技术的问题,这投胎技术也是硬道理。
安国公府的世子常禀真就是一个满足现在富足生活的。他对于自己的未来就是吃吃喝喝的混过一辈子。他的人生目标就是他父亲安国公。瞧瞧如今的安国公哪怕年少是一个纨绔子弟,可还能尚得他的亲娘襄城公主。
那是一辈子吃好、喝好、玩好,总之万事不愁,荣华富贵得享。
在常禀真眼中,这做人最做不得的便是他的大哥那样。
要说常禀真也有自知之明,他跟他亲爹安国公一样的都是一辈子做一个纨绔子弟的命。真想上进?也没真本事榜身。这一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这不,不是干脆认命的做勋贵禄米虫。那有一份祖宗留下来的基业,那蛀米虫的日子还是过得挺欢快。
对于亲娘襄城公主这是担忧来,担忧去。常禀是快快活活过每一天。
于是,章台柳,花魁楼,安国公府的世子常禀真就是许多人羡慕的对象。同时,也是许多长辈教导晚辈口中,那等不肖为伍的对象。
常禀真第一次见到西定伯的嫡女宋晟宁,那纯粹是为了躲他爹,这去求他娘的庇护。他爹对于他祸祸府中的婢女,那是万万不在意。似乎他们这等勋贵子弟,那是通房丫鬟一个赛一个的多。
可他爹安国公也是要脸面的,对于常禀真这一位安国公府的世子想纳一位花魁进府?那就不肯点头答应。
在这一位安国公府的眼中,他家世袭罔替的国公府。如何能让一个贱籍出身的花魁入府?一旦传出这等事情,不光是给国公府抹黑。那更是小儿子这一个免崽子,那是要气死襄城公主的节奏。
安国公最清楚不过,这国公府如今的门第是谁撑起来的?
这是襄城公主撑起来的。
这小儿子想掘国公府的靠山,想气坏襄城公主,安国公怒了。一个老纨绔发怒,那是非常吓人的。常禀真这一个小纨绔就给吓唬住。
“母亲,母亲救命。”常禀真人没到,真先到。
等常禀真跑进襄城公府住的正院,然后,再是进屋时。宋晟宁都没来得及避开。这一位常小公爷那是冲进来的太快。
宋晟宁容貌得的美。她的容貌与两位兄长不同,两位兄长是继承父母的容貌中的平平无奇的部分。那是中人之资。
宋晟宁的容貌亦是像极父母容貌里的最优选择,这是优中选优后。
明明这样的容貌在父母脸上时,就是普普通通。可一搁宋晟宁的脸上一组合,那就成一个美人儿。特别是出身高贵,一直以西定伯府的荣耀为荣的宋晟宁,那自然跟一个骄傲的小姐凤凰一样。
在场的女眷,似乎樊杏花这等年纪大的。
那倒不在意与常禀真这等纨绔公子碰面。到底她这等年纪了,算得一个长辈。好歹对方还能以晚辈的身份,那是表示一下谦虚。
可宋晟宁这等未出阁的姑娘,又是非亲非顾的,这一碰上才是场面尴尬起来。
原由很简单啊,襄城公主在前面聊话时,还是夸一夸宋晟宁。可同样的,那是有意无意的还是提了几位宗室中的子弟,那是乐意给宋晟宁牵线做媒。
樊杏花又不傻,那还不襄城公主未尽之语?
这会子撞上了。
在宋晟宁的眼中,常禀真的容貌不错。算得是一个比襄城公主更俊秀两分的少年公子。当然,依着宋晟宁的眼光,也是多两分脂粉气息。
前面襄城公主的话,宋晟宁也是听出话外之间。可有前面那些拒绝他家人选的话语。又有母亲之前的话打底。宋晟宁心气平和的很。
这时候,见到常禀真时,宋晟宁就是福一礼。然后,就是施施然的领着丫鬟避开去花厅。
“你这般急匆匆来做什么?瞧瞧,太失礼了。”襄城公主对于小儿子很无奈。当年在大儿子的身上花足心思。
这小儿子长歪后,这一直没扭过来。
襄城公主已经死心。她就想着给小儿子娶一门好妻。然后,能让小儿子夫妻守好安国公府的门楣。这便是襄城公主的一点子心愿。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小儿子早早成婚,那是给她生下长孙。
这儿子不能望,那就指望孙子的培养。
“母亲。”在场有做客的外人,还有常禀真的寡嫂在呢。
常禀真也是要脸的。于是,恭敬给母亲襄城公主行礼,也给嫂嫂见礼。便是樊杏花这一位客人,也是行一礼。
“宋家妹妹在花厅小坐,我去陪陪。”常家大嫂这时起身,与襄城公主讲一话。襄城公主点点头,笑道:“不能慢待娇客。你去陪你宋家妹妹小坐片刻。”
“我一起去。”樊杏花的目光望一望世子常禀真。樊杏花还是给这母子留些说话的时候。
襄城公主便是想拒绝,又瞧着儿子急烘烘,那是有话讲的样子。
“让宋家太太看笑了。”襄城公主对于不争气的儿子能怎么办?这是亲生的,又不可能打死这丢的货。
樊杏花只笑道:“贵府世子性情率真。公主殿下不必过于苛责。只待世子成婚立业后,必然又一位朝廷的栋梁之才。”
夸一夸嘛,好话人人爱听。樊杏听在京都这些年,那都不会说别人家的坏话。只会捡听好听的讲。哪怕这些话心头都清楚假了点儿。可世人皆爱听好听的。
人性如此。樊杏花自己都不能免俗。于是,也不强求些什么。
襄城公主笑了。
樊杏花与常家的大嫂一起告辞,去花厅那边。
这屋中剩下来的侍候丫鬟婆子,那还是一惯的态度。那就是做木头桩子。襄城公主打小就是奴仆堆里侍候长大的。
这会子起听儿子求什么情?她也没挥退侍候的下人。
就襄城公主知道的,她这一个纨绔儿子能有什么大事?想以他的本事,也惹不出塌天的大祸来。
襄城公主很淡定。常禀真却是心虚。他道:“父亲喊话,那说要打死儿子。母亲,您与父亲膝下可就儿子一个独子。儿子还没给常家开枝散叶,还没给母亲生下孙子呢。父亲这是太苛刻儿子了。”
襄城公主一听儿子的话,那便神色一正。她说道:“你仔细说说,你父亲为何事对你发火?你别瞒要紧的地方。你说了半天,就没把关键处讲出来。”
襄城公主可听得明白。这儿子一定惹大麻烦来。若不然凭着襄城公主对枕边人的了解。安公国就是一个懒货,还是一个没本事就不管事的懒货。
能把安公国气一个一佛出世,二佛气炸,三佛升天的态度来。这说明这事情一定丑于见人。
襄城公主算得了解儿子。
若说常禀真在花魁跟前搁大话,在一堆纨绔子弟里充大头,那是在脂粉堆里称英雄时。他还觉得自己是一个人物。
那么,真是到亲爹发火,那是要打死他这一个败坏家风的坏种时。常禀真有点摸到头脑。可觉得他可能,也许,那是真踩着他亲爹的底线。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儿子想纳一门小妾进门。”常禀真说道:“儿子也不是什么真心,就是夸下口子的事情。若是做不到的话,儿子往后哪有脸面出门?”
“你还未大婚,这连未来的嫡妻都没订下。你纳妾?”襄城公主的脸色一下子黑下来。那郁郁之色,真的有点儿吓人。纨绔世子常禀真给吓住了。
“你是不是觉得母亲一天天的日子过得太舒坦。这给你挑一门好亲事,这太轻松。”襄城公主怒了。她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京都一露脸,就真能寻一个顶顶好的妻族?”
“这不是有母亲您操心嘛。儿子娶哪门子的媳妇,总要母亲您合心意。”对于娶什么样的媳妇?常禀真表示他又做不得主。
就他哥当年还是父亲母亲的心尖肉,那还不是得依着母亲的话娶大嫂。
至于他哥当年的心上人,这一样没能入安国公府的门。他哥一门心思想上进,除了家族的期盼,何尝不是想做人上人,想一尝心头宿愿,想做自己人生的主人。
可他哥失败了。
这福薄的连一个儿子都没留下。打那后,常禀真就是觉得还是活得潇洒的好。好赖都是过一辈子。这自己舒坦顶顶重要。
“你……”襄城公主瞧小儿子备懒的模样,她是一口气憋在心口,那是堵得一个慌。
“你真纳妾,就这点子事情你父亲发什么怒?”襄城公主好歹忍下气,那是顺平气息后,才是缓缓语气说道。这是事实。
“你那屋子里的女眷还缺?环肥燕瘦的,一屋子莺莺燕燕的,你不嫌吵的慌?”襄城公主最清楚的。这儿子的屋内人已经是老不少。
只襄城公主看得紧。那是侍候过的通房丫鬟,在儿子娶嫡妻前一定不能生下庶子的。若不然,这想给儿子挑一门好妻室,那就得八成做废。
“……”常禀真尴尬。
“是如意坊的苏十娘。”常禀真最后还是实话实说。在母亲这儿吐一吐实情。好歹父亲真打他,他也是小仗不受,大仗就跑。
这是求母亲给庇护的。
“苏十娘是哪家的闺秀?等等……如意坊。”襄城公主怒了。她怒急而笑,轻轻招招手,说道:“你到本宫跟前,可跟本宫说说那苏十娘如何好?能惹得你这般怜惜。”
襄城公主告诉儿子常禀真的态度,那是一缓再缓。
常禀真见母亲这般态度还以为有戏?那是心头高兴。他走到母亲近前,笑道:“十娘温柔,最会体贴儿子。”
待他走近襄城公主身边,那还没来得及太多讲什么。
那襄城公主就是伸手拧住常禀真的耳朵。那用力的,直把常禀真疼得嗷嗷叫着,道:“疼,疼,母亲,这是儿子的耳朵。您轻点,轻点。”
襄城公主一点子不心疼。
这儿子都不懂心疼她当娘的。她心疼什么?她觉得这一辈子自己命苦。驸马不上进,那歹还本份。
襄城公主这嫁进常家,那是做常家的儿媳妇。这好歹日子过得也算得如意。可在两个亲生的儿子身上。襄城公主就是吃足苦头。
襄城公主觉得自己命苦。瞧瞧她一心为自己的骨肉谋划。可偏偏这样的小儿子就是狗肉上不得席面。这是烂泥扶不上墙。她能怎么办?她心头就是绝对与无力。
这扶不起啊。
“你父亲没打死你,我这会子都想摁死你。”襄城公主怒着说话。
“你当安国公府什么门第,你纳一个如意坊的伎子入门?你想气死我和你父亲,然后你就好继承安国公府。你就能为所欲为的不顾安国公府的体面。是不是这般想的,你这个不孝子。”襄城公主骂起儿子来,那也寒碜人的。
常禀真给吓唬住。
先是父亲发怒,再是母亲发怒。
常禀真呐呐无言,良久后,这耳朵都是疼得没感觉了。他才小声说道:“十娘人真的好……”
襄城公主松开手。
襄城公主不想说话。她的目光盯着小儿子,那是死死的盯着,真死亡目光。
“你想纳那一个伎子入门,可以。”襄城公主点头。常禀真一听,那是脸上一喜。对于苏十娘他是喜欢的。那是一个温柔的女子,那是一个说话都是说到他心坎上的女子。
在常禀真的眼中,苏十娘就是他的白月光。万般温柔又是体贴入微。总之,怎么瞧着都是想疼到心坎上的可心人儿。常禀真脸色一变,笑道:“母亲放心,十娘最是善娘不过的。她一定会替儿子孝顺你。”
“进府孝顺本宫?你去拿三尺白绫,来绞死你母亲。”襄城公主指着自己的脖子,说道:“你弑母,本宫死,你就能纳她进门来在本宫的灵前孝顺本宫。”
襄城公主只觉得她受到从未曾有过的羞辱。
想是西定伯府的嫡女想嫁进安国公府,襄城公主都还觉得门第低了。那一个苏十娘什么东西?一个如意坊的伎子。
一个一旦及笄就被人梳拢,那是一双手臂千人枕,一点红唇万人唇的下贱玩意儿。
她也敢肖想进安国公府的大门?还孝顺她堂堂大唐皇室的公主?
“你这一个不孝子。”襄城公主起身,然后,就是狠狠的给自己小儿子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在屋中响起。
“去祠堂跪着,去跟你的列祖列宗请罪。若是你不去,你就一辈子别进你家的祖祠。”襄城公主这话真的说的很重。
在襄城公主这等皇室女的眼中。门风很重要,家族名声重万钧。
小儿子无能,襄城公主认了。可小儿子不能踩着祖宗们的基业,那还是踩着祖宗们留下来的功绩,那是去损了安国公府的清誉。
一些安国公府的通房丫鬟,小儿子纳了也便是纳了。
襄城公主能争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可章台柳,花魁伎子却是万万不能进门。皆因为在世人眼中,那些抛头露面的伎子,那是名声太臭,臭不可闻。
这些伎子可怜否?
当然可怜。
在这一个时代里,偏偏这样的可怜人却是万人践踏的。
可襄城公主是最顶顶尊贵的皇室公主。她看到的,就是她这等统治者乐意看到的。
常禀真这一回真给吓住了。从小到大他的父亲、母亲哪一回唬着要打他。那也是嘴里说一说。可这回,他母亲真打脸了。
常禀真不敢再辩驳。
襄城公主罚跪儿子。
至于苏十娘入安国公府?那不可能的。因为,打那一日被罚后,常禀真就在府上知过,被长辈们给禁足在府里。
至于苏十娘?这不值得襄城公主去做些什么。襄城公主何等的眼光,她都懒得去理会得苏十娘一眼。
在襄城公主瞧来,过些年等小儿子年岁大了。苏十娘怕是过眼即忘。毕竟,这世间的女子搁安国公府这等门第,岂会缺少美人出现?
只小儿子常禀真的婚事,襄城公主就是要多思量思量。
于是,西定伯府的嫡女宋晟宁又入了襄城公主的法眼。
永治十六年,冬。
西定伯府的伯爵太太樊杏花与枕边人商量一件事情。
“安国公府的襄城公主殿下托人来说媒,想说合安国公府世子与宁姐的婚事。”樊杏花那是语气里有些小迟疑。
“这一桩婚事你和晟宁之前不是一样挺满意的嘛。如今你语气里似乎有些不满意?可有什么变数。”宋福生听出发妻语气里的不同。宋福生就是直接问一个明白。
“那安国公府的世子是一个好色胚子。”樊杏花实话实说。她是怕女儿嫁进安国公府后,那是跟小妾斗法来斗法去,还是没一个后宅的安生日子。
“你若觉得不好,那便是拒绝。”宋福生的答案也简单。
“可宁姐觉得不错,她乐意嫁给安国公府的世子。”这才是樊杏花矛盾的地方。她女儿愿意啊。
“晟宁怎么说?”宋福生又问道。这女儿的心思很重要。
“宁姐说,这世间再难有她父亲、兄长这般的好男儿。嫁与哪一家高门大户都是贤妻美妾。不若嫁一个门第好的。她不求做什么贤妻,就是凭着襄城公主这一位顾大局的婆母,那一定能拢住夫婿生一个嫡子。将来有一个爵府世孙做一辈了依仗。只不心悦上自己的夫婿,哪一府的日子都是一样的过活。自己开心,就是舒坦。”樊杏花说的女儿宋晟宁的意思。
“这话太胆大。”宋福生眉头微皱。
在宋福生看来,那是女儿还小不懂事。真是夫君不贴心,女儿家的嫁进婆家一府的陌生人。那日子能好过才有鬼?
“是啊,宁姐的胆也太大了。”樊杏花也赞同夫君的话。
“可宁姐也表了决心,说她嫁进安公国府后一定会过好自己的日子,也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宋晟宁的态度,这在话里话外就是明白。樊杏花当亲娘的,那就是性情软了一些,这不被女儿拿捏的模样。
“你再说晟宁细细分说。这过日子夫妻不贴心,她在婆家就是一个外人。咱们做爹娘再心疼,还能越过婆家不成?”宋福生让发妻出面,那是再劝一劝女儿。
樊杏花自然应下话。
可最终,西定伯府与安国公府的婚事,还是在永治十七年的春那是订下来。
这自然是先走六礼。待这一年秋,宋晟宁就会嫁进安国公府,去做安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永治十七年。
春。
宋晟安、宋晟乐参加这一年的春闱。
就在西定伯府的上上下下都是为会试操心时。宋福生接到一道消息,那是出海的西定伯府船队归来。
那是带回南洋的一些新作物。
宋福生在其中就是发现红薯与玉米,以及土豆。可要说与宋福生的印象中的高产作物相比,那还是有一些不同的。就是个头没后世的那般大。
当然,宋福生也理解。
后世记忆里的农作物,那都是在中原大地上培育过几百年的高产作物。
可这些红薯、玉米、土豆的出现。那就是大收获。除此之外的银钱收获,以及一些西洋的奇物。
哪怕再是新鲜。可都没有这三样高产的农作物更让宋福生欢喜的。
在宋福生看来,这就是福运临门。
许是好运来,就是好事多成双。
永治十七的春闱会试,宋晟安、宋晟乐这一对兄弟双双高中。二人的名次也是颇不错,皆是靠前位置。
宋晟安得会试第四名。宋晟乐亦是得会试第十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