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瑶从小德子这里知道了卫婉婉想见她一面,道是有要紧的事情商量。杜瑶想了片刻后，才道：“都是干爹门下的姐妹，我非是无情的人。罢,罢，既然有小德子你递话，干爹那儿一定也是知道此事的。小德子,你且回卫采女一声，我同意了。”
杜瑶当然不想结仇家,特别是她的后半辈子已经有了依靠的时候。
打老鼠会破伤了玉瓶,可若是没后路的人一旦发起疯来,那真真一个疯狂。杜瑶知道前世之时卫婉婉的结局不好。
便是因为如此杜瑶才不想开罪这一位。谁知道这一位疯起来多可怕？
小德子得了杜瑶的话,这便是去给传一个口信。
卫婉婉来拜访杜瑶,这来时，自然还去给安妃请安。安妃没见卫婉婉，她跟卫婉婉这一位巴结贤妃的宫人,那没什么面子情份。
杜瑶在自己住的屋子里见着卫婉婉。
卫婉婉依然很美，一张绝美的容颜没褪色半分。可杜瑶却在她的眼光瞧着少了一种光彩，那便是对未来的期望的光芒。又或者叫做野心。
杜瑶笑着请卫婉婉落坐。
打从升为选侍后,杜瑶住的地方便是挪了。原来住一间耳房，可有了小皇子后，安妃便是安排杜瑶搬到钟粹宫后殿的东偏殿。
三间的屋子,如今瞧着倒也宽敞。杜瑶让宫送了茶水点心，尔后,笑道：“卫妹妹是稀客，我这儿只这些粗浅的茶水招待卫妹妹，妹妹莫要嫌弃。”
“选侍姐姐说笑了，我那处比着姐姐这儿,更是万万比不得。得姐姐招待，是妹妹的荣幸。”卫婉婉客气的说了话。
二人这般说些家常话，瞧着都是弯弯绕绕的小半刻钟，可一直就是没进入正题。杜瑶耐得住性情，她便是一直不打紧的慢慢讲些寻常事情。
卫婉婉是先沉不住气，她是瞧了一眼四周，她的脸上还是带上迟疑之色。卫婉婉说道：“想与姐姐说些私房话，这……”
杜瑶摆摆手，这让侍候的宫人全退下。
“屋中没外人，妹妹且请说。”杜瑶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她倒要看看卫婉婉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妹妹但求一条活路，求姐姐他日赐一回恩典。”卫婉婉突然跪到了杜瑶的跟前。这话说的语气还是如泣如述。
这态度真真吓了杜瑶一跳。
“这……这是妹妹为难我了。我一个小小的选侍又如何帮衬得上妹妹。妹妹的一宫主位娘娘可是管着宫务的贤妃娘娘，便是他年……”杜瑶说话到这儿，又是停顿一下，她再指着钟粹中的主殿方向，又道：“那安妃娘娘才会是往后的大赢家。妹妹，你求我这儿，这是求错了庙门，没拜对真佛菩萨。”
杜瑶觉得卫婉婉是一时疯魔了。
这求人都没求对地方。要知道卫婉婉现在可靠着贤妃过日子，那还在贤妃一宫主位的管辖下。等着昌平帝真是驾崩了，那还有安妃这一位皇太后呢。
“贤妃娘娘已经疯魔了，我已经打探到一个消息，太子那儿有贤妃的人手。贤妃会对太子施了暗计。”卫婉婉没想身，哪怕杜瑶亲自搀扶她。就着杜瑶搀扶的时候，卫婉婉小声的说了此话。
杜瑶愣神一下，尔后杜瑶又道：“若是真有此事，妹妹去告知安妃娘娘，以此为投名状。那也可得安妃娘娘的庇佑。”
杜瑶嘴里这般说，她想起前世她死前听过的一些消息。
说是皇帝刚一死，她们这些选中的殉葬宫人，还有那些要殉葬的嫔妃人选，那可是有人先开头已经自尽而亡，那是早早去陪皇帝。
那一人便是卫婉婉。
可卫婉婉是那么自觉的吗？
杜瑶可听过一些传言，那说这一位是被自尽的。这里面有什么阴谋都不重要，反正卫婉婉已经殁了，一个殁了的宫嫔，还是没子嗣儿女的。这自然一点也不重要。
现在杜瑶想一想前世之时，贤妃倒台的利落，那真不想一个掌管过宫务的一宫主位娘娘。还有后来贤妃一倒台不久后，五皇子也殁了。
如今一对照，杜瑶都得怀疑前世之时，卫婉婉是否真投诚过安妃这一位未来的皇太后？
“选侍姐姐，咱们都是一个干爹培养出来的。我自然最信得过自己人。”卫婉婉这话说的语气坚定。
“比起姐姐来，安妃姐姐……我是信不过的。”卫婉婉小声凑在杜瑶的耳边，她道：“干爹让我告诉姐姐，若是姐姐信得过咱们自己人，贤妃娘娘动人咱们就是帮衬一把。一旦东宫有便是，贤妃身上又有大罪过。姐姐所出的小皇子就是皇上膝下唯一的儿子，姐姐，您便是未来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
卫婉婉这话说的，杜瑶愣在当场。
“姐姐，得您一句话，妹妹自然是肝脑涂地。”卫婉婉会说这等话，除了有杜太监的保证外，也是因为她对于自己怀上皇嗣不抱希望。
昌平帝召见后宫嫔妃的次数有限，皇帝上了年岁了。
卫婉婉侍寝过，可她一直没消息，她自己都不那么抱大希望。特别是太医给她诊过脉，说她有宫寒之症。
对于后宫一个无子的嫔妃而言，皇帝驾崩就是噩耗要来。
那么，谁能改变她的命运，卫婉婉能想到的便是未来的皇帝亲娘。
献媚安妃那儿，又或者指望贤妃？
烧热灶，何如烧冷灶。
卫婉婉得承认了，杜太监在里面的一些手腕做事，那真真点醒了卫婉婉。卫婉婉不想昌平帝百年之后，那成为殉葬的嫔妃。她自然要搏一把。
杜瑶搀扶起卫婉婉，她道：“这是干爹与你们大家伙的意思。”
“是，大家伙都相信选侍姐姐您福泽深厚。小皇子定然是天下的希望。”卫婉婉说的肯定。这声音当然是压低的。
这会子二人凑得近处，这话杜瑶听得一个分明。
要说不动心，那一定是假的。
正因为动心了，杜瑶沉默起来。
昌平三十三年的春来。
这一年的春，昌平帝派皇长子这一位新出炉的太子去祭祀天地。这算是正式的让太子亮相。
替皇帝祭祀天地，这自然亦是在像天下人宣告新一任的太子正统性。
太子很得意，五皇子确是要就藩。
昌平帝还是心疼这一个儿子的，要挑了藩镇之时，还是给五皇子挑了一个鱼米之乡，富庶之地。那便是江南重镇扬州。
五皇子谢了恩，贤妃在宫中也是表现的落落大方，已经是处处以安妃为首。
便就是五皇子要就藩之前，五皇子病了，还是来势汹汹的时疫。
这一病，这让昌平帝都是吓住。
要知道这可是会传染人的恶疾。昌平帝更在意一件事情，儿子突然得这等会要人命的恶疾，这真是意外吗？
昌平帝多疑心起。
宫中，贤妃已经拜起菩萨来。贤妃把宫务权给让出来，她是一心给儿子祈祷。
只在念经之后，贤妃跟身边亲信的嬷嬷问道：“我儿情况究竟如何？太医院那些太医可是有什么消息传进来？”
贤妃当然是关心儿子的。她更在意的一件事情便是她儿子怎么会染上时疫。要知道贤妃想让儿子暂缓就藩，那也就是让儿子装装病。
贤妃可舍不得真让儿子病一场。
“娘娘，奴婢们正在查五皇子殿下染上时疫，这背后究竟是谁做的手脚。”嬷嬷赶紧的回了话。
“还用查吗？除了钟粹宫那位，谁还需要动那等心思。”贤妃的心中已经给安妃定上了罪名。
“娘娘，光咱们自己人知道没用，还得皇上相信才成。这证据不拿住，娘娘怕难让人信服。”嬷嬷也是为难的。
五皇子出事情，谁得了好处不需要多讲。
可问题在于如何让昌平帝相信。贤妃听得这话后，轻轻摇摇头，她道：“如今一切人手以皇儿的安全为紧。等皇儿病体痊愈后再查查。皇上信不信重要吗？”
“依着本宫看来，皇上只怕已经怀疑上东宫。只是皇上自己册立的国本，皇上不会打自己的脸。本宫和皇儿在皇上的眼中都没有社稷江山重要。”
贤妃又不傻，在之前的立储风波中已经看出来问题。一切的原由不在外人，而是在皇帝的身上。
贤妃跟嬷嬷商量着话，又有宫人来禀，道：“娘娘，卫采女求见。”
“传。”贤妃挺奇怪她宫里的卫采女求见，这一个一直巴结她的采女来有什么事情。
本来贤妃不想见的，可想了想，还是决定见一见。
“妾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卫婉婉给贤妃请安后，她才是在贤妃唤起后，又是谢话再起身。
“你来见本宫可是有什么事？”贤妃直接开口问话。她现在哪有什么心情与人打机锋的。卫婉婉也不绕弯子。
卫婉婉直接跪下来，她道：“妾发现一件事情，妾不敢瞒了娘娘，这便是赶紧来禀报。”
“说。”贤妃眼神一动，她似乎想到什么的说道。
“……”卫婉婉的目光在殿中的宫人向上扫了一眼，她的脸上全是为难的神色。贤妃瞧着了，只是冷淡的一笑，贤妃伸了手摆一摆，示意宫人们退下。
于是，殿中侍候的宫人们一起行礼后，一一告退。
殿下剩下来贤妃以及她的贴身掌事嬷嬷，卫婉婉知道掌事嬷嬷是贤妃的心腹，这才开口说道：“太子殿下给皇上献药。那药名□□，虽是福寿之美名，实则是一味害人的恶药。”
卫婉婉又说了幼年之时，听过下南洋的同村商人提过。
那□□如何害人，又是如何的恶毒。
□□，那确实真不是什么好物。可问题在于这名声之恶，那是在南洋一些知情人的眼中。真正朝廷的京都嘛，这玩意儿还是一个新鲜的物拾。
“你的意思是太子想害皇上。”贤妃说道：“太子已经是国本，他岂会授人以柄。”贤妃可不相信东宫的属官们全是傻子。
这般明显的蠢事，太子真是办的出来？
“这是安妃娘娘的娘家人出谋划策的想讨好了太子。太子殿下不过是借花献佛。”卫婉婉不会说太子的母族会这般蠢，那是有心人在里面谋划的。
这有心人是谁？
自然是一帮子想扳倒太子的人。这里面免不得有贤妃与五皇子的势力，当然，这是明面上的。可暗中嘛，还有杜太监等一些宫人也在其中有手脚。
从龙之功，朝廷的人想要。
皇宫里的无根之人更需要。要知道这些无根之人的富贵那是全依仗着皇家。
贤妃万万想不到啊，太子真是有这般大的把柄。
“此事本宫会查一个详情，卫妹妹，你有心了。你的善意，本宫会记在心上。”贤妃自然不是说说，她还是吩咐了嬷嬷赏赐卫婉婉一翻。
卫婉婉得了赏赐，她回了自己住的屋子。
面上卫婉婉对于贤妃的赏赐自然是感激涕零的。可在心中卫婉婉很清楚的，她不需要感激什么。她不是贤妃这手下的人。
她有自己的路，也有自己的谋划。
贤妃查到的东西，那自然就是明面上的。
因为贤妃更多的力量准备保护住五皇子，以及五皇子的子嗣们。
这时候贤妃的注意力全在五皇子那儿，儿子好了，贤妃才有心力却计算更多。只是让贤妃失望的是五皇子没熬过来。
五皇子殁了这一个消息传进宫中，贤妃当场就是病倒下。
对于贤妃而言，五皇子是她的命根子。
这个儿子殁了，她的一生还有多少指望。
眼瞅着贤妃这是病的利害，那真是一日活不过一日的样子。掌事嬷嬷全是担忧，似她这等的宫人一辈子依靠的便是主子。
一旦贤妃有一个万一，掌事嬷嬷的前程就是难说的很。
“娘娘，你不想想自个儿，那也得想一想您的亲孙儿。”掌事嬷嬷还是劝了话，道：“五皇子殿下可是死的冤枉。”
掌事嬷嬷这会子劝了贤妃，又或者说在拿话激了贤妃。
当然这很有效果的。贤妃的求生意志被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