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见和池烈在申城待了大半个月。
股份让渡及其他事务交由许平生处理, 他们两个人继续按着之前的计划在周边玩了两个多星期。
离开前,池烈反复检查过大虎塞给他的礼物清单。确保自家小舅子要的东西没有任何遗漏,这才把整整三大箱礼物寄回福利院。
他是绝对不会带这么多东西上飞机的。
福利院的孩子们人人有礼物, 喻见也没忘记给导师和组里的同学带手信。
她还特意给沈知灵留了一份, 当作庆祝沈知灵和钱思域订婚的贺礼。
平大校内咖啡厅。
“谁能想到我最后竟然会嫁给这个人!”
沈知灵坐在喻见身旁,像高中时那样,亲亲热热揽着喻见的手臂,“上周我刚回来的时候碰见老李, 给他说了这个事, 可把他吓一跳。”
喻见抿唇:“李老师那是害怕钱思域被你欺负, 他对你实在太死心眼了。”
当年高考前,沈知灵就定下了出国计划,喻见记得那段时间, 向来没心没肺的钱思域还偷偷哭过好几回。
上课的时候眼睛通红,被李文章抓去办公室谈了两三次心。
后来高考结束, 沈知灵如期出国, 喻见和她一直没断联系, 这些年从沈知灵那里听了各种消息。
最惊讶的就是, 钱思域在大三的时候交换留学,直接一声不吭追到了沈知灵所在的学校。
在那之前,他们已经有两年多没怎么交流了。
听到喻见这么说, 沈知灵也感慨:“确实死心眼,不然当年也不能嫌弃我专门给他买的零食。”
明明有的吃就不错了!
沈知灵嘴上这么说,眼底却有止不住的笑意。
年少时的喜欢热烈似灼灼焰火, 消散起来也缥缈如皑皑云烟。
能从懵懂青涩的十六七岁走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
“你和你们家池烈呢?”
沈知灵一早就听喻见说过池烈回来的消息,说完她和钱思域, 兴致勃勃发问,“你明年研究生要毕业了吧?打算什么时候领证?他和你求婚没?”
沈知灵问得快言快语,喻见犹豫一会儿:“我们俩已经……求过婚了。”
她挑着能讲的部分,简单给沈知灵讲了一下。
接着又说起另一件事。
然后沈知灵就懵了。
安静的咖啡厅内,能听到她骤然提高又压下的嗓音,“那你们到底能不能领证啊?”
什么叫做“虽然求婚了但是不确定今年能不能领证如果有意外可能明年也不行”?
“你们家池烈又要走?”
沈知灵抛出一个猜测,见喻见摇头,思维越来越发散,“他反悔了?不喜欢你了?还是在外面背着你偷偷有了其他人?”
不等喻见回答,沈知灵自己又否定:“不可能,这些事放钱思域身上我还勉强信,你们家池烈绝对不会。”
喻见替无辜中枪的钱思域点上一根蜡烛。
“不是你说的这些……”
喻见摆摆手,想起池烈这段时间的表现,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语塞半晌,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冲沈知灵招手:“你靠过来一点儿。”
沈知灵被喻见神神秘秘的模样搞得心痒,飞快凑过去。
没听几句便僵住了。
喻见简单几句总结完,松开沈知灵,就看见她脸上露出格外古怪的神情,沉默一会儿:“见见,你认真的?”
这实在太奇怪了吧!
面对沈知灵不可思议的眼神,喻见无奈摊手:“不,他是认真的。”
*
沈知灵刚回国,还有很多其他事要做,又和喻见聊了半个小时,在不断打来的电话中,依依不舍告别:“过两天!过两天我还来找你玩!”
喻见把沈知灵送到西门地铁站。
看着沈知灵进站,她才往回走。
研究生没什么固定假期可言,放不放假全看导师心情。好在喻见导师是位很温柔的中年女性,待组里的学生都很不错。
尽管如此,眼下本科生还没开学,他们已经开始干活了。
喻见回到实验室,整理完今天的数据,就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
她看了下手机,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新的短信。
池烈并没有联系她。
喻见想起和沈知灵的聊天,不由叹了口气。
她收拾好东西,下楼,扫开一辆共享单车,往校内的网研中心去。
网研中心的研究生基本也已经回来了,喻见在电梯里,还碰巧遇到了池烈带的唯一一个研究生——也就是之前喊她师娘的那个男生。
喻见看他一个人下来,心里就有数。
“乔知行。”她心平气和问他,“你老板是不是又在……”
乔知行给她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然后迅速开溜:“师娘好师娘再见师娘我走啦!千万别和老板说咱俩见过面!”
喻见:“……”
行吧。
既然已经知道池烈在做什么,喻见直接上楼。她也没敲门,而是直接转动门把手,推开办公室的门。
办公桌后。
男人正低着头,专心致志看着手里的书,并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仿佛是在看什么严肃的学术书籍,他神情很认真。抿着唇,冷白手指间挟着根碳素笔,时不时在手边的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喻见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始终不见池烈抬头,只能故意咳嗽一声。
然后就看见他身形明显一顿。
池烈把手里的书往办公桌下一扔,若无其事看向喻见:“你怎么来了?”
“原来都这么晚了。”他甚至还装模做样地抬手看了看表,站起身,“晚饭想在哪里吃?东门那边最近新开了家餐厅,听乔知行说味道不错。”
这一连串的问候关切又体贴,喻见不吭声。
她只是抬起头,笑眯眯看他,一句话也不说。
小姑娘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一双杏眼弯着,盈盈动人漂亮又可爱。
池烈就知道。
自己大概是又暴露了。
他在心里给通风报信的乔知行记上一笔,温声哄喻见:“我明白你的意思。”
“但领证是很重要的事。”
说到这个话题,池烈表情认真,“所以要挑个好日子,不能随便——”
池烈还想说点什么。
喻见抬手,示意他赶紧闭嘴。
“我没说领证不重要。”她看了池烈一眼,往旁边走了两步,绕开他,径直走到办公桌后,把他刚才丢在地上的书捡起来,“可你这也太——”
喻见看着手里的《周易》,深吸一口气:“太离谱了。”
没错。
阻挠他们去领证的,并不是什么前任小三暧昧对象一类的狗血因素。
而是池烈坚持,一定要挑出个最合适的日子,才能去民政局领证。
按理这也是人之常情,喻见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但她原本的想法,只是看看万年历上哪一天适合嫁娶,没想到池烈根本不信万年历。
“那都是计算机推算出来的,一个网站和一个网站都不一样。”
他振振有辞,理直气壮,“我不信计算机。”
喻见:“……”
不好意思,池教授,请问你还记得你的本职工作吗?
喻见翻出了那本《周易》,池烈表情难得有点尴尬。
一改在学生面前的说一不二,他冲她笑:“时间不会拖很久,最多下个月,到时候我就能自己推吉日了。”
有那么一瞬间。
喻见有种把门外名牌上的“池教授”改成“池天师”的冲动。
不过她最后只是无奈叹气:“随你吧,反正也不是很急。”
喻见总感觉,池烈这是没从那天的求婚现场中缓过来,还处在晕头转向的兴奋期里。
就像大虎小时候得到新玩具,总要神神叨叨傻乐呵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