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涛给嵩山院长的书信注定是无用功。早在这之前, 郑庭就想到许家可能会因为他的事情找上嵩山院长,故而上边关之前,特意给嵩山院长修书一封, 为的就是让院长帮他保密。
孑然一身的郑庭又变成了从前那个敏感自卑的人,没了之前功名加身的自信。他知道许家二老把他看作家人, 更知道茶花对他情深义重, 他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不愿意让他们知道他的行踪。
他去了边关, 也许命就丢在了边关, 失踪总比死讯来的好。
其实他更怕茶花犯傻,知道他为她拒婚, 她会不顾一切和他在一起。以茶花的性子和对他的情意, 她是做的出来的。
可他不能害了她。
在他心里她是最美好的存在,值得别人如珠如宝对待,既然和他在一起已经没了前程,与其让她跟着他一起吃苦受罪, 还不如选择放手, 让她另觅佳婿。
郑庭从小就是个孤儿,是个父母不详的孩子,他比谁都清楚明白吃糠咽菜, 没有银钱的痛苦,那种痛苦他不想让茶花跟着他经历。情情爱爱在柴米油盐面前, 真的不值一提。
郑庭是个很现实的人, 他想对一个人好, 那就会做出实际行动。这也是他当初认定娇小姐后,拼命学习,拼命抄书挣钱的缘故。包括他一直拖延成亲, 想要让茶花风风光光嫁给他一样。他想给她最好的一切,他想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可现实往往和理想背道而驰。
*
饭桌上,许子涛把嵩山院长的书信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嵩山院长回信说暂时不知道郑庭的近况,但是让咱们不用担心,郑庭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也许是有事情耽误了,他那边也会派人留意着。”
茶花蹙眉:“这说了不是等于没说吗?”
许氏点头附和:“按理说嵩山院长应该知道郑庭一些近况吧,我听说春闱时他刚从京城回来。”
“嵩山院长说为我们留意着,已经很好了,我听说院长今年身子愈发不好了,如今大多时间只能躺在床上静养。”许子涛无奈道:“咱们再等等看吧,也许郑庭真的是因为什么事情给耽误了也说不一定。”
“只能这样了。”许氏道。
茶花没说话,眸子里闪过一丝落寞。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股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已经很久没出现了,不知最近是压力太大,还是因为什么,她心里总是不安宁。
*
这天,茶花如往常一般在村口溜达,想着将军回来,她能第一时间看到他。
虽然她知道有些痴心妄想,但心里还是抱有侥幸的心理。
现下是大下午,太阳晒的大地火辣辣的,茶花站在树荫下都热的浑身冒汗。就在这时,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蹬蹬蹬的跑了过来,笑嘻嘻的一把拉住茶花的手:“茶花姐姐,你跟我一起去玩儿好不好?”
茶花见是村子里栓子叔家的大壮,笑着摸了摸他虎头虎脑的脑袋:“大壮自己去玩儿吧,茶花姐姐就喜欢待在这里乘凉。”
“不嘛不嘛,我就要茶花姐姐跟我一起去玩儿。”大壮拉着茶花的手一直往前拽。
“茶花姐姐真的不想去玩。天儿太热了,你也别到处跑了,尽量到阴凉的地方玩儿。”茶花耐心道。
大壮还是不放弃道:“茶花姐姐,你就和我去玩儿嘛,你最好了。”
“真的不行哦,茶花姐姐还有事情要做。”茶花都十九岁了,哪里能和六七岁的小孩子玩到一块儿。
大壮见此,小嘴一撅,那小模样显然是生气了。
茶花噗呲一笑,揉了揉他那小脑袋:“乖,自己去玩儿吧。”
茶花说罢,就蹲在树下乘凉了。
大壮见此,直接一把扯下茶花头上的百合银簪,蹬蹬蹬的往前跑。
茶花大惊,她怎么也没想到大壮会拔她头上的簪子。那簪子还是将军送她的,平时她宝贝的不得了,日日都要带着的。
“哎,大壮,你赶紧把银簪还我。”茶花不得已朝大壮追了过去。
大壮虽然只有六七岁,但腿脚快的很,跟个小炮仗似的往前冲,茶花追的汗流浃背都没追上。
小半刻钟后,茶花在小河边终于追上了大壮,与其说是追上,还不如说是大壮在等她。
茶花脸色发白,气喘吁吁道:“赶紧把簪子还给茶花姐姐,不然今晚我就告诉你阿爹阿娘,让他们打你屁股。”
大壮冲着茶花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随即把簪子递给茶花。
茶花诧异,显然没想到大壮这么容易就把簪子给她了。
“茶花姐姐既然不想和我玩,那我找别人去了。”大壮还了簪子,蹬蹬蹬的跑远了。
茶花连忙把簪子重新插在头上。然后准备离开。
茶花刚迈步子,就听到后面有人在喊她:“茶花姑娘,等等。”
茶花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地,只见袁明从一颗树后面走了出来。
“袁秀才,你怎么在这里?”茶花蹙眉,显然没想到袁明会在这里。
袁明视线紧锁着茶花,眼眸里闪过丝丝惊艳和势在必得。饶是她浑身香汗淋漓,依然美的让人移不开眼,胜雪的肌肤,清纯精致的面庞,惹火的身段,整个人就像是个熟透的水蜜桃。让人恨不得尝上一口,品茗一下滋味。十九岁的她,比以前更见风韵了。
茶花秀眉紧皱,很是讨厌袁明的眼神。
“偶然过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
袁明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茶花显然是不信的。
听说袁明前段时日和知县千金成了亲,沸沸扬扬的轰动了整个县城,他如今正是新婚燕尔之时,怎么可能独自来许家村。难道是来看许兰花的?
茶花思考的同时,袁明看着近在眼前的茶花心潮澎湃。
虽然他前段日子已经成亲了,可丝毫不影响他对茶花的执念。
特别是在成亲之后,他依旧忘不掉她,甚至在和妻子行房时他都会想起茶花。
他知道,茶花已经是他心里的结了,若是不把茶花弄到手,他一辈子都不会甘心的。
故而今天他过来了。
只是以通房丫头的位份引诱许兰花,她就乖乖把茶花给引出来的。
袁明考虑让许兰花做这件事,也是清楚他不可能约到茶花出来,也只有她能办成这桩子事。
不然以袁明对许兰花的厌恶程度,他是看一眼都嫌脏的。
罢了,只要能得到茶花,就算给了许兰花一个通房丫头的位份又怎样,左右冷着就是了。
“那倒是凑巧了。”茶花说罢,就欲离开,她可不想和袁明多待,他的眼神实在让人不爽。
其实袁明的眼神也不算太露,郑庭甚至比袁明更过分夸张,但人和人不一样,茶花对待的方式也就不一样。
“茶花姑娘,既然都遇到了,不如一起说说话?”袁明出言挽留。
“还是算了吧,没什么好说的。”茶花拒绝。
袁明见她那般冷淡态度,对他极为排斥,心里不忿的很。
“茶花姑娘难道就真的如此无情?我等你这么多年,难道你就真的能视而不见?我承认曾经和许兰花有过一段,可自从遇到你开始,我的眼里心里便只有你一个人,你为何要如此介怀?”
“袁秀才如今已娇妻在侧,再说这些,怕是有些不合适。”
“这番话我憋在心里太久了,不吐不快。
茶花,你明明就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可我次次上门,你都淡漠以对,甚至在我成亲之前,我还特意来找你,可你却连面都不愿一见。
你可知道我为了娶你,不惜与父母反抗,我也曾让许兰花带话给你,只要你愿意,我立刻遣媒婆上门提亲,我愿意以正室之位相聘,护你一世荣华。
可你呢,你宁愿和一些什么都不如我的人相看,也不愿意选择我,你就那么瞧不起我?
我的真心在你眼中,就那么不屑一顾?”
“没有什么瞧不起,也没有不屑一顾,只是我们不合适,没有缘分罢了。”茶花道。
“这番话我都听腻了。茶花,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愿意?其实许兰花根本就不是我们之间的障碍吧,这世间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你宁愿和那些方方面面都不如我的人相看,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可不就是看不起我?”
“袁秀才,请你慎言,你如今已经娶妻了,说这些话不合适。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茶花作势就要离开。
袁明显然已经说激动了,瞧着茶花要走,立刻三步并作两步朝茶花冲过去,一把拽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你就那么不耐烦,就那么不愿意听我说话?”袁明这话近乎怒吼出声。
袁明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长到二十多岁,一直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谁人敢像茶花这般无视他!茶花这般做派,袁明气的不行。
“放开我。”茶花怒火中烧,用力想从袁明手里挣脱出来。
可袁明是个男子,力气自然比茶花大许多,任由茶花使劲挣扎,她的手依然被他紧紧拽着。
袁明离的茶花近了,闻着茶花身上清清淡淡的百合花香,整个人激动的脸都红了。
他从来没有和茶花离这么近过,从来不知道她这么香。
“茶花,你好香啊。”袁明眼中浮现明显的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