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携手踏出船舱时,数个身着考篷布衫与笼裤的男子倒卧在船舱门口,明显没了生息,刀口横裂严重而肚破肠流。
甲板上戍卫与刺客的刀剑寒光交错,正杀声四起地奋力厮杀,裴家安排在她船上的人手,可不是一般的船夫啊!
看着依然冷着脸的男人,颜娧没想到这次他真的不忍了,他想灭了这批眼线的目的浅显易见,想来梅绮城之事已经令他彻底恼怒。
原本她仍担心把事儿做绝,怕是坏了他们师兄弟的情谊,眼前倒是给了她一个心狠的答桉。
身旁的男人握着她的手,领着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船板上的杀戮,那些渔家打扮的戍卫接二连三地倒下,完全是一场单方面屠戮与掠夺…
“如若厉煊没将我当作师兄敬着,我又何必惦念着同窗情怀?”察觉了她探寻的眸光,承昀回以释怀的泰然。
他可以忍受厉煊对颜娧怀有遐想,毕竟想不造成任何伤害,他们俩口子都能治得了,对承絔下手又不一样了……
登上皇位的厉煊真的变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竟也能下得了手?
他遗忘了风尧军的不伤老弱妇孺的铁律……
或许他的心从来都不属于风尧军,多年来的和睦相处,不过是想为梁王带回更多关于西尧的内幕。
取魂针出现在西尧时,他就该料到了,东越的心思绝不单纯,虽然父王到最后撇除了干系,没有参与梁王的筹谋,祸根终究种下了,既然起了兼并的雄心,又怎么可能与西尧平分天下?
他没办法说厉煊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他们毕竟各有所归,永远不会是同一路的人,各为其主的前提下,一旦战祸爆发,对立永远会横亘在所谓的师兄弟情谊里,妇人之仁只会给他们母子惹来麻烦。
颜娧想开口,却发现没有适合的言语来安慰他,只得偎近他的怀抱无视这场屠戮,你死我活的抉将只剩下一口气的戍卫一网打尽。
慌乱中,原本打算咬破毒囊自尽的暗卫,全挤在一起悬吊在桅杆之上,承昀内息涌上一阵澎湃,瞬间江中水雾化为冰尖,飞速射入挣扎中的几人的颈项,几次勐烈抽搐后渔网内的人已不再动弹。
“妳的船脏了。”承昀墨眸里全是求饶的眸光。
“打扫就是了,遇上了不长眼的,又能如何?”颜娧耸耸肩。
看着船板上的暗卫开始收整,承昀半开玩笑地问道:“这么多人死在船上怕不怕?”
颜娧无所谓地笑了,“你告诉我,这世上有哪一处能保证没死过人?”
“那真有点难,皇宫里也得死不少人……”承昀被她的论调给逗笑了。
“那是!行得正,做得端,夜半敲门心不惊。”拍了拍腰际上的锦袋,她最爱的磷粉引路还在呢!再回头看向船尾正缓慢延烧的火势,她偏头问道,“这是把人头都给算好了?”
“当然,厉煊定会想办法追踪我们的行踪,半个月后他得不到消息定会起疑,妳的船他是知道的,所以…”承昀指着不远处熟悉的墨色船只,语调里颇有生无可恋的味道,“我安排了相家的船只入江接应。”
听着男人不情愿的嗓音,颜娧旋即笑了出来,“”
他动用了任家的船只追上来,先骗了一次假回报,只要她的船靠岸,必定又有其他眼线会将消息交给厉煊,不能动用任家与归武山的漕运,只能用上相家的船只令他着实不愉悦。
这世上除了相家海船,还有谁能不留痕迹地离开苍蓝江入海?想要掩盖他们所有的行经路线,只能与相汯联系了。
“我们好像跟相家海船有点不合?”感觉沾上神国那些污糟事之后,碰上相家的船就没什么好事,深怕又弄沉了人家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