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态度倒是配合, 说不管法律怎么判都行。”杨妈妈擦了擦眼角道，“可法律又能怎么判呢？你爷爷当时去追那个王标，出意外滚下楼梯, 王标闷头往外面跑……律师说王标没有对你爷爷实施过其他行为, 所以很难追究他的刑法责任……”
虽然现在还在和律师沟通中，但其实结果已经很明朗了，想要让王标为杨爷爷的死而被判刑是不可能的了。
王标的父亲态度一直很配合, 也说可以接受民事赔偿, 不管赔多少都行，可对于杨家人来说，这份伤痛远远不是这种赔偿能够抚平的了。
杨初月一直没怎么吭声，她静静地听着杨妈妈的话, 接下来好几天她都一直陪着, 一起进出警局。
一直到开庭的这一天，杨初月坐在那里看着，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叫王标的人。
年纪不大，过于瘦削, 头发枯黄打结，眼窝深陷，眼底下一片青黑，眼神浑浊，左侧下颌的地方有一道疤。
从头到尾他都只有那么一套说法。
“我只是去偷东西，我在那里蹲了好几天了，知道那个屋子没有人住，谁知道他就刚好回来了，我第一时间就是逃跑，别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早知道会闹到这个地步我就不会去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好好反省，真的……”
“我以前就是泥里的臭蛆，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想好好做人……我真的想好好做人，好好孝敬我爸妈，好好照顾我的孩子……”
“我爸妈年纪大了，我的孩子年纪还小……”
“……”
杨初月不知道这场庭审是怎么结束的，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离王标只有十几步远的距离。
她喊住了王标。
在场的所有人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可她只看着王标。
她眼也不眨看过去，字字句句清晰无比，她说：“王标，你最好真的能洗干净你这一身的臭泥老实做人，不然迟早有一天，我会亲手送你再来这审判庭。”
还没成年的少女声音清澈，掷地有声，在这法庭里响起，砸在了所有人心头。
有那么一瞬间，王标心里真的生出了一股惧意，这股惧意让他下意识的躲开了杨初月的视线，他撇开脸，目光闪躲着，嘴里含糊着道：“不会的……我会重新做人的……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开庭后没多久就是开学，班上的人对于杨初月家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太清楚，只知道她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参加生物联赛，也能够感受到刚开学的这段时间她整个人都少了几分生动。
陈波为此还找杨初月去办公室谈过话。
杨初月反倒有些诧异，朝他道：“老师，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她笑了一下，道：“这个月月底是数学联赛，我错过了生物联赛，总不能再错过数学联赛啊。”
快到九月底的时候，杨初月就去了市里参加联赛，英语联赛更早一点，去省里这天是早上六点多就要再校门口集合，还是周日，杨爸爸开车送她过来。
一过来她就看见了站在校门口的唐霜序。
“你怎么也过来了？”杨初月愣了一下，连忙跑了过去，“好不容易周末你还起这么早，多好的睡懒觉机会啊。”
唐霜序举起手里的包子，道：“吃早饭吗？”
“先不吃。”杨初月摇头，“一想到等一下还要坐车就吃不下，你吃吧，车子还要一会儿才走，我陪你吃完。”
她说着话就在旁边坐了下来。
两人就坐在校门口的花坛边上，车子停在不远处，老师也在门口站着，一边吃早饭一边等着其他人过来。
杨爸爸过来跟老师打了一声招呼后就走了。
杨初月刚刚坐下来没多久陈煜就过来了，他手里提着一碗卤粉，还有一块削好的菠萝，看见杨初月在这边他就也坐了过来，问道：“你吃了吗？”
“没有。”杨初月摇头，“晕车，不想吃东西。”
“吃菠萝吗？”陈煜把菠萝递过来，“我奶奶削好的，很甜，你不吃东西等晕车的时候肯定更难受，吃饱了说不定就不会晕车了。”
“你怎么跟我妈一样？”杨初月忍不住吐槽，谢绝了他的好意，“我妈也总是说吃饱了就不会晕车，事实证明，吃饱了之后一上车就会全部吐出来，要是不吃东西，睡一觉或许就熬过去了。”
她都有经验了。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吃饱了确实有用，但对于她来说是肯定没有用的。
“真惨。”陈煜在旁边坐下，埋头嗦粉。
杨初月转头看了看，发现唐霜序只买了包子，问她：“你怎么不买一杯豆浆？光吃包子多噎啊。”
“那家豆浆不好喝。”唐霜序道。
杨初月看了一眼包子的袋子，也认了出来这是哪家的包子了，这家包子味道确实很好，但就是他们家豆浆不太行，像是豆浆粉泡的，杨初月也不喜欢喝。
“我有牛奶。”杨初月说着翻了翻自己的书包，很快就翻出来了一罐旺仔，她把拉环拉开，递给唐霜序。
唐霜序正要伸手接过来，很快动作一顿，道：“我手上有油。”
刚刚包子里的汤汁流淌了出来，她手指上沾了不少。
杨初月道：“那你就这么喝吧，我帮你拿着。”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将牛奶罐递到了唐霜序嘴边。
陈煜虽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样子，但吃东西的时候可一点也没法和斯文沾上边，一碗大份的卤粉，他几口就没了，抬头看见这一幕时顿了一下。
杨初月察觉到他的目光，朝他看去，眼神带着疑惑。
“还有牛奶吗？”陈煜咬了一口菠萝，朝杨初月抬了一下下巴，“我也挺渴的。”
“还有。”杨初月又拿出一罐递给他。
“谢谢谢谢。”陈煜伸手接了过去。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人就来齐了，车边的老师特意过来喊他们上车。
杨初月站起来，朝一起起身的唐霜序道：“你快回去吧，现在回去还能睡个回笼觉，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她眨了眨眼睛，朝唐霜序露出一个笑。
联赛分一试和二试，最终确定省一、省二和省三的奖项人选，只有进入了省队的人才能参加决赛。
整个县城一起参加联赛的有十几个人，但最终进入省队的却只有三个人，二中占了两个，杨初月和陈煜，还有一个是一中的一个男生。
三个人都进了省一，就说明他们三个的成绩都在这次联赛的前百分之五，虽然按照本省的规定高考没法加分，但已经拥有了某些一流大学的自主招生名额。
杨初月回到学校没多久就是第一次月考，没有了那几科文科之后，她的全校排名噌蹭就开始网上蹿，优势一下就显现了出来。
尤其是英语不再成为她的弱科，一眼扫过去，她每一项成绩都极其出色，而成绩单一下来，陈波就乐得合不拢嘴，等到开班会的时候，他照常让班长和学习委员给大家发了便利贴。
杨初月依旧没有犹豫，她的目标很明确，也不会轻易更改。
但是在她写那张便利贴的时候，陈波像是不经意的晃到了她课桌边上，轻咳了一声道：“每年我们学校都有a大的两个自主招生名额，你要不要去试试？或者g大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