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恐惧是深植于心的。
黄凤羚和穆典可初次见面即交手。
那时黄凤羚还是刘妍身边备受信赖倚重的管事嬷嬷,受刘妍的指使,要将相貌酷似柳青芜的穆典可置于死地。
结果她遭遇了重大失手,一夕自云端跌入泥淖,被容翊和刘妍两夫妇同时派人追杀,最后还得反过来求助于穆典可,方才保住这条性命。
黄凤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拜穆典可所赐,若说心中不恨是假的,然比恨更多的,是畏惧。
黄凤羚抬起头,一双浊黄的眼珠紧盯着石榴花树下清冷如雪雾的女子,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穆典可大方由着她看,嘴角笑意冷冷,眼底则是无比笃定的自信,看不出一点点的不确信和试探之意。
黄凤羚后背又开始发冷了。
迄今她一共只见过穆典可三次,却每一次都会从心底,升起这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要知道窦氏送他去容翊府上做眼线,并非一时起意,是在收留她之前就做好的决定。
她的身份被伪造得十分完美,进宫后得到刘妍生母虞太妃的赏识,后来又被爱女心切的虞太妃送去相助刘妍,从未在雍和宫内留下痕迹。
她实在想不到穆典可是怎么查出来的。
穆典可还有一个狡猾的地方就是:她明知道自己是雍和宫的人,却并没有在一开始就点破,而是假意相信了穆门的栽赃。
这样一来,自己为了洗刷嫌疑、保住性命,就会急不可耐地向她举证。
如复音虫,若非混迹深宫,浸入到窦氏的势力范围内,这种隐秘是万难打听到的。而这些,正是穆典可想从她嘴里得到的。
反过来说,自己既承认了知道宫中这些隐秘,再想矢口否认与雍和宫的关系,也就没什么信服力了。
“想好了吗?”穆典可问道。
这回黄凤羚没有犹豫:“想好了。”
她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在手掌上划了一道,五指并手掌凌厉翻覆,催运内劲,迫得掌心涌动的暗红色血液剧烈波荡起来,边缘跳动着深金色的光泽,像燃烧的火焰。
那确然是血在燃烧。
焚日之焰,其焰当真有焚日绚丽。
伴着“滋”“滋”的烧灼之声,赤金色的血花一朵朵生发,瞬生瞬灭,继而被新生的血花取代。
等到光焰彻底冷却熄灭以后,黄凤羚掌心的刀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粗黑的如同黑色胎记的印痕。
——焚日印。
这是历代焚日派传人能予人最重的承诺,违其誓者子孙不容,见弃祖先。
“愿受四小姐驱遣,”
黄凤翎俯身拜了下去:“荆棘道上,甘为先驱。只求四小姐助我杀穆沧平,为焚日一派雪恨。”
为焚日焰的光芒所灼,穆典可微将眼眯了眯。
“焚日痕”的说法,她还是很小时听穆子衿提过,原是当个故事听的,不想今日竟让她亲自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