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道理,申妙绫不是不懂,可是──
“若是以恩情为挟命他娶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况且,日后他若是忽然恢复了记忆,又出家去修道了怎办?”
一想到那张惹人心动的脸, 申妙绫不由得甜甜一笑,旋即又敛起笑容,眉间染上淡淡的哀愁。
恐怕那人心里只有父亲安排的公事,对感情一概不过问。
说话间,一众仆从已跟着她们一起步入佛堂。
立时有两个小沙弥自大开的寺门疾步赶来, 对着马车方向俯首道:“申小姐一路奔波辛劳, 首座特命弟子前来迎接。”
车帘被随行的婢女缓缓拉开, 只见一身着对襟粉衫的少女笑吟吟地走下来, 黛眉浅淡,凤眼微微上挑,容颜姝丽。
申妙绫听罢,脸上浮起一丝赧然的红晕,淡声嗔道:“不许胡说……!他怎么可能刻意等我呢。”
若是真有这份心,不可能邀他游寺千万次, 他才不咸不淡地应下。
“多谢两位小师傅, ”申妙绫提着裙摆,跟着沙弥迈入寺门,偏过头唤道, “晴雪, 公子来了吗?”
身旁的小丫鬟凑到小姐身旁捂嘴偷笑:“回小姐,公子生怕您见不到他, 早早就在寺中等候了。”
护城河畔的符荫寺前,一辆华丽低调的马车缓缓停靠。
更不可能将两人的婚事拖到现在。
如今他变得更成熟了一些,那些被忘却的经历过往,也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危险。
申妙绫笃定此人是自己的真命天子。不然怎会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他第二次?
威严的佛像前,首座正阖目念着颂文,只见一华服青年背对而立,身姿挺拔若仙鹤一般。
听到身后的响动,他慢慢转过身。
“妙绫妹妹。”
不知是不是黑色的华袍更衬气势,惊鸿一瞥之余,只觉得他和善的笑容里藏着凌厉与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压迫感。
这与三年前的他极为不同。
昔日在东域郜城观灯节相遇,他穿着莲花白的道袍,形容漂亮,活脱脱一个翩翩美少年。交谈时虽多有推拒,却平易近人,教人忍不住靠近。
又怎么会那么巧,让她发现了在河岸旁昏溺的他,将他带回渚城。
这一转眼,三年便过去了,少年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先前的犹豫在看到他的这一刻悉数烟消云散,申妙绫满含得意地想,就算他记不起来过去也不要紧,只要能平平安安地待在渚城就够了。
水滴石穿,总有一天她能走进他的心。
“云哥哥!”
申妙绫走到青年面前,娇声道:“不是说要陪我来许愿的吗,为何方才见你也在拜佛,在许什么愿啊?”
青年挑了挑眉:“前些日子听同侪说南海发了大水,左右闲来无事,便为那里的百姓祈福。”
“祈福?”申妙绫有一瞬间失落道,“除此之外,你就没有什么其他想求的吗。”
“就是,有关你自己的……”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青年微怔,笑道:“关于我自己,一切顺其自然便可。”
“妙绫妹妹不是说要来符荫求姻缘?倘若再与我说下去,庙里的佛祖可要不高兴了。”
申妙绫当即睨了他一眼:“哼,这就去。”
青年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欲向外走。
“等等!”
申妙绫叫住他:“父亲马上就要回来了,倘若届时他再次提起你我的婚事,云哥哥要怎么办呢?”
青年的身影里在明亮的天光中滞了一瞬,随后慢悠悠地道:“不怕,我来解决。”
寺外鸟语花香,风景怡然。
待申妙绫求了姻缘回身看时,那华服男子早已不见踪影。
彼时婆娑雾渺,琴声阵阵。
东域清坞山前,有贵客来访。
木质的轮椅轧过青石板铺就的宽阔庭院,听到沈棠离的吩咐,身后的小侍缓慢将轮椅停下。
不多时,玉墟殿外出现两道高挑纤长的身影。
“拜见仙宗大人。”
风鹤拱手垂眸道:“不知仙宗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算起来,自清坞大战后,这里便少有客人拜访。沈棠离越发的忙了,平日里除了传信,鲜少踏入东域。
这次竟不顾腿疾,亲临清坞,想必是有什么要事相商。
沈棠离看了眼风鹤,又将视线转到一旁的惊鹤身上。
他注意到打量的目光,露出微笑,清风吹起那挡着左眼的细碎刘海,显出瞳色极浅的眼睛。
“仙尊可还安好?能否带我去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