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时代的终局（万字大章 ）（1 / 1）
终场哨声响起时，乔丹他转身就走，连最基本的礼节性握手都省了。
经过技术台时，他余光扫到地上散落的几张拍立得相纸——某个记者抓拍的特写里，麦迪那个胯下变向把他晃得重心不稳的瞬间被永久定格。
乔丹抬起右脚，AJ鞋底缓缓碾过那张相纸，塑料相纸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更衣室通道里，《芝加哥论坛报》的记者山姆正倚在墙边抽烟，烟头在昏暗的走廊里明明灭灭。
“迈克尔...“他刚想搭话，乔丹就像阵黑色旋风般刮了过去，带起的风差点掀翻他手里的笔记本。
后头跟着的奇才队员们个个垂着头，姚明运动服兜帽拉得老高，斯泽比亚克把毛巾裹在头上活像个阿拉伯刺客。
公牛更衣室简直像在开派对。
音响里正放着50Cent的《InDaClub》。
陆远被十几支录音笔怼到墙角。
“防守策略？“他嚼着口香糖耸耸肩，“就是让乔丹看到每一个队友都被锁死。“
NBC体育的麦克风几乎要戳到他脸上：“可乔丹还是砍了37分！“
“让他拿50分都行，“陆远突然笑了，“只要其他人都拿不到10分。“
另一头，麦迪正给一个小球迷签AJ鞋。那孩子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我、我看了您隔扣斯泽比亚克...“麦迪龙飞凤舞地签完名，突然抬头问：“你多大了？“
“十、十二岁！“
“那你应该没看过九十年代公牛。“麦迪把鞋还给他，“回去问你爸，他会告诉你今天发生了什么。“
《芝加哥太阳报》的老油条杰克趁机挤过来：“特雷西，现在什么感觉？你可是亲手...“
“打爆了乔丹？“麦迪打断他，随手抓起技术统计单。
那个数字确实扎眼——乔丹37分9篮板，但是出手35次；自己27分8助攻，只用18次出手。
“听着，“他把统计单揉成团丢进垃圾桶，“要是五年前有人跟我说'你能在季后赛让乔丹吃瘪'...“
他突然笑起来：“我肯定觉得他抽大了。“
热水从花洒喷涌而出时，麦迪闭眼仰着头。
隔壁阿泰正在用跑调的破锣嗓嚎玛丽亚·凯莉的歌，混着希尔给家里打电话的细碎絮语。
蒸汽朦胧中，他突然想起终场前五分钟那个死球时刻——乔丹被换下场时，那双总是燃烧着怒火的眼睛里，居然闪过一丝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不是挫败，不是忿怒，而是某种他从未在这个男人的眼中见过的东西。
疲惫？
认命？
也许都是。
“见鬼。“麦迪抹了把脸，泡沫顺着手臂往下滑。
更衣室外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大概是马努又在讲他的阿根廷冷笑话。
乔丹的更衣室柜门大敞着，定制西装已经套在熨帖的白衬衫外。
“迈克尔...“球队公关主任凯瑟琳小心翼翼靠近，“《体育画报》想约...“
“告诉他们我退役前不会再接受任何专访。“乔丹拿起古龙水喷了两下，突然皱眉，“这破味道怎么像消毒水？“
凯瑟琳偷偷翻了个白眼——这瓶Creed香水是她上周刚订的，当时还夸说有雪松木的清香。
但她识相地转移话题：“查尔斯在TNT直播里说...“
“那个死胖子除了放屁还会什么？“乔丹“砰“地关上柜门，整个更衣室瞬间安静。
姚明正低头系鞋带的手顿了顿，莱特纳假装认真玩着诺基亚手机。
通道外隐约传来公牛队的笑闹。
乔丹系领带的动作突然僵住，凯瑟琳眼睁睁看着那条爱马仕真丝领带在他指间越绞越紧。
那是曾经属于他的球队。
一直都是。
但是现在，他只能在客队的更衣室里穿着这些一本正经的衣服。
球员停车场里，陆远正准备开车门，突然被人叫住。
“陆教练！“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华人男子快步走来，“我是《体坛周报》张涛，能聊两句吗？“
陆远看了眼表：“五分钟。“
“您不觉得...“记者压低声音，“乔丹今晚有点像十五年前被活塞欺负的自己？“
夜风刮过空旷的车场，陆远的大衣下摆猎猎作响。
“活塞当年犯的最大错误是他们以为乔丹永远过不了自己这关。“他拉开车门，“但时代...终究会淘汰所有人。“
“包括我，包括这支公牛。”
中心外的广场上，几个穿AJ的年轻人正争论不休。
“麦迪那记隔扣绝对能进年度十佳！“
“得了吧，乔丹要年轻五岁...“
“问题是他现在已经四十岁了啊！“
夜风吹散了他们的争执。
球馆顶部的灯光渐次熄灭，最后只剩那八面在微风中慢慢飘荡的旗帜。
等红灯时，麦迪靠着车窗摆弄CD机，耳机里Eminem正在唱《LoseYourself》。
他抬眼望去，街角的那面斑驳的墙上挂着一副乔丹的海报。
上面的他还穿着公牛的23号队服。
海报右下角已经有些卷边，夜风一吹，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像一页正在被翻过的日历。
联合中心的客队训练馆里，乔丹的投篮声像是某种固执的倒数计时。
砰、砰、唰——
球从篮网坠落的声响在空旷的球馆里格外刺耳。
没人说话，就连场边负责捡球的训练师都屏着呼吸。
姚明坐在板凳上，用毛巾擦着汗，偶尔抬头看一眼乔丹——老流氓今天的背身脚步比平常更用力，好像在故意把地板踩出声响。
泰伦卢凑过来压低声音：“姚，你猜他今晚要出手多少次？上一场35次了...“
姚明没接话，只是看了眼乔丹。
他知道那些记者会怎么写——
“乔丹独揽球权，奇才攻防失衡“
或者更直接点的——“40岁的篮球之神仍然不肯放下权杖“。
而此时此刻，乔丹还在一个人练投篮，完全无视周围投来的目光。
巴克利嚼着汉堡，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听着，如果迈克尔能在第二场把命中率提到45%以上...“
“没戏。“雷吉·米勒直接打断他，“公牛那帮疯子摆明了就是放他单打。麦迪、阿泰斯特、杰拉德华莱士轮流伺候他，大本随时补位，你让他怎么打？“
“他们可是卫冕冠军，16连胜的目标都喊出来了，“主持人插话，“现在全联盟都在等着看会不会有球队能从他们手里偷一场。“
巴克利突然咧嘴笑了：“如果真有这种球队，那也一定是迈克尔-乔丹带的队。“
《芝加哥论坛报》的记者室里，争论几乎掀翻屋顶。
“听好了，他们第一场赢了23分！“年轻记者马克挥舞着数据单，“这支公牛队的防守效率历史第一！“
老牌专栏作家山姆慢悠悠喝了口咖啡：“年轻人，1995年乔丹复出时被魔术4:2淘汰。结果第二年他们季后赛直接4-0横扫。“
他竖起一根手指：“永远别在系列赛刚开场就判乔丹死刑。“
公牛队的战术会议室，投影仪嗡嗡作响。
陆远用激光笔圈着屏幕上乔丹的进攻热图：“他从左侧切的时候喜欢先垫一步，这时候...“
“直接上对抗。“阿泰斯特打断道，洋洋自得的说道，“我研究过他这赛季所有被造进攻犯规的录像。“
吉诺比利突然笑出声：“得了吧，你上一场差点被他一个假动作晃出球场。“
“那是因为裁判...“
“都闭嘴。“大本锤了下桌子，“第二场他们肯定会调整，姚明的低位要防得更狠。“
奇才队的录像室里，乔丹突然按了暂停键。
画面定格在麦迪突破他的那个回合。
“这个位置，“乔丹的激光笔指着自己失位的瞬间，“你们其他人在看戏吗？“
没人敢吭声。直到姚明清了清嗓子：“下次我会上提一步帮忙。“
“用不着。“乔丹关上投影仪，“下一场他们会包夹得更凶，沃利你多跑无球...“
他突然顿住，望向窗外——对面酒店楼顶的巨幅广告牌正好是麦迪代言的新款球鞋，底下标语刺眼得很：THENEWERA。
斯泽比亚克不小心碰翻了水杯，所有人都被那声响吓得一激灵。
联合中心的灯光亮得刺眼。
球场上方，那八面依然高高悬挂着，其中有整整六面都是乔丹当年亲手打下来的——1991、1992、1993、1996、1997、1998——只不过这一次，它们照耀的，是他自己的对手。
第一场比赛已经过去两天了，但那些刺耳的回声还在球馆里飘荡。
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着公牛队的季后赛宣传片，麦迪隔扣姚明的画面被慢动作重放，引得全场欢呼。
芝加哥的球迷们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会为乔丹每一个后仰跳投而窒息的人群了——现在的他们，只在乎自己的球队能不能一鼓作气，带着16-0的完美战绩拿下这个冠军。
至于以后？
去他妈的。
奇才队的热身训练静得像葬礼现场。
乔丹戴着耳机，面无表情地做着定点投篮。
节奏近乎机械，每一下都像是带着某种无声的愤怒。
姚明在旁边罚球，余光时不时往那边瞟。
“姚，”莱特纳走过来递水，压低声音，“你觉得他今晚会出手多少次？”
“不知道。”姚明仰头灌了一口，“但他绝不可能接受0-2。”
泰伦卢远远站在底线附近，眼睛盯着在另一边热身的公牛队。麦迪正和希尔玩着一对一背打训练，阿泰斯特在大本面前秀了一招半转身假动作，惹得整个公牛替补席一阵哄笑。奇才这边的替补席却安静得出奇，偶尔有几句小声的交流，很快又归于沉寂。
斯泽比亚克站在三分线外，一次又一次重复着枯燥的投篮动作，汗水顺着太阳穴滑下来。
他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芝加哥的摄影师镜头正对准这边——所有人都等着拍下奇才队的溃败感。
乔丹终于摘下了耳机。
球馆里的噪音一瞬间如潮水般涌来，观众的喧闹，公牛队的嬉笑，解说席上的巴克利高谈阔论的声音……全部砸进了耳朵里。
TNT演播室里，巴克利嘴里塞着芝士汉堡，说话含糊不清：“你看着吧，今晚迈克尔肯定爆发，他绝不会让系列赛0-2。”
雷吉-米勒冷笑：“爆发？怎么爆发？他现在面对的可不是老迈的骑士或者尤因拖着的尼克斯。”他指了指直播画面里的大本和阿泰斯特，“这套防守阵容能把巅峰乔丹磨掉一层皮，更别说40岁的版本。”
主持人插了一句：“芝加哥这赛季的防守效率历史第一……”
“那又如何？”巴克利拍桌，“你们谁没被他打过？”
“可现在他的队友是谁？”米勒毫不客气地拆台，“姚明很好，但是太年轻，斯泽比亚克不错，但那支公牛有五个人能在任何年代当全明星。这支奇才呢？除了乔丹自己，没人可靠。”
公牛的战术板上画满了针对奇才的防守线路。
远用红笔圈了一下姚明的落位：“如果他敢往低位要球，杰梅因随时夹击。”
“乔丹呢？”希尔问。
“让麦迪、阿泰、杰拉德轮流防他。”陆远的语气冷静得像是在策划一场谋杀，“放他单打，但还是和上一场一样切断他和队友的联系。”
“上一场他已经出手35次，”吉诺比利吹了个口哨，“今晚难道要来40次？”
更衣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
麦迪靠在自己的柜子前，安静地玩着手中的护腕，表情看不出兴奋还是紧张。
“特雷西，你今晚要再隔扣他一次吗？”阿泰斯特突然凑过来问，语气里全是挑衅。
麦迪抬眼，轻轻摇头。
“隔不隔扣不重要，”他说，“重要的是赢。”
大本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我们一定会赢。”
“16-0！”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更衣室瞬间沸腾。
奇才的更衣室里没人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乔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闭着眼睛，像是在积蓄某种能量。姚明坐在旁边，手里翻着数据表，上面公牛队的防守效率数值高得吓人。
“迈克尔，我们得让他们付出代价。”斯泽比亚克突然开口，“他们太嚣张了。”
乔丹慢慢睁开眼睛，嘴角微翘，却是冷笑。“你们还记得1991年总决赛第二场吗？”他缓缓问道。
没人接话。
“我们在主场，第一场就输给了湖人，”乔丹继续道，“全世界都认为魔术师要继续他们对联盟的统治。”
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然后呢？”
更衣室安静得能听见心跳声。
“然后我们把他们撕碎了。”乔丹站起来，眼神锐利如刀，“今晚，我们要做的就是同样的事情。”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铁锤砸在所有人心里。
“让他们看看，我们是谁。”
跳球，姚明轻松把球拨给乔丹。
奇才的第一攻，乔丹面对阿泰斯特，直接要单打。
“来了！”巴克利在解说席上兴奋地喊道，“迈克尔从比赛开始就要接管比赛！”
阿泰斯特压低重心，但乔丹突然一个假动作，后撤步跳投——
唰！
球馆里响起一阵零星的欢呼，那是奇才球迷的声音。
公牛反击，麦迪快速推进，一个背后运球晃开莱特纳，迎着姚明起飞——
“哔！”裁判哨响。
麦迪撞在姚明身上，落地前随手一抛，球擦板命中。
And-1！
他站上罚球线，全场高喊**“MVP！MVP！”**
乔丹站在三分线外，默默看着这一幕。
时代真的变了。
但他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下一回合，乔丹直接伸手向泰伦卢要球，单挑麦迪，背身硬碾，翻身后仰——
唰！
球馆里又响起了那种熟悉的、近乎窒息的寂静。
麦迪眯起眼睛，笑了：“这老家伙今晚要来真的。”
大本跑过来拍了拍他的背：“别让他打疯了。”
“他不会疯。”麦迪淡淡道，“但他的队友们……可就说不准了。”
接下来的比赛，公牛的防守策略完全展现出来——
乔丹单打？可以。
但他每一次运球、转身、后仰，身边永远不会少于两个人。
如果他要传？阿泰斯特和吉诺比利会像疯狗一样切断传球路线。
姚明在低位要位？
大本和小奥尼尔立即上对抗，让他接球都困难。
泰伦-卢想控节奏？
麦迪和希尔直接上紧逼。
半场结束，比分50-67，公牛领先17分。
乔丹一个人24分，但出手21次。
奇才其余人合计只有26分。
公牛的浪潮彻底吞没了奇才。
第三节开始，麦迪在快攻中一记超远击地传球，吉诺比利接球后欧洲步上篮得分。
随后阿泰斯特抢断泰伦卢，快下暴扣。
紧接着里德在底角连进两记三分。
比分转眼拉开到30分。
现场解说都语塞了：“这……这简直是屠杀。”
乔丹依然在进攻，但他的每一次投篮都变得更加艰难。
麦迪的身高和臂展让他每一次干拔都被干扰，阿泰斯特的强硬贴身让他连起步都费劲。
更可怕的是，乔丹的队友们已经崩溃了。
斯泽比亚克空位三不沾。
泰伦卢被希尔逼得半场8秒违例。
姚明被大本和小奥尼尔轮流撞得失去平衡，接球失误。
乔丹的眼神越来越冷。
但这一次，他不只是愤怒。
他的眼中第一次浮现出一种陌生的东西——
无力感。
终场哨响，比分定格在98-135。
乔丹转身就走，没有和任何公牛球员握手，连陆远都没有看一眼。
镜头捕捉到他低着头，径直走回更衣室的画面，那背影像一匹受伤的孤狼。
公牛的更衣室里，音乐震得人耳膜疼。
阿泰斯特光着膀子跳上跳下：“看数据！乔丹40分，但用了38次出手！”
吉诺比利笑嘻嘻地补充：“而且还0助攻！”
“闭嘴吧，”麦迪坐在角落，脸上没有太多喜悦，“我们只是赢了两场。”
大本走过来，递给他一瓶运动饮料：“兄弟，你在想什么？”
麦迪抬头，望向更衣室的窗外，那儿正好能看到悬挂在联合中心上空的退役球衣——其中23号是最大的那件。
“我在想……”他低声道，“有一天，我们也会被挂在那里。”
所有人都安静了一会儿。
而在走廊尽头的客队更衣室，奇才的球员们沉默地收拾着东西。
姚明坐在椅子上，低头盯着自己的鞋。
莱特纳默默按着手机，但其实只是把屏幕点亮又关闭，重复着无意义的动作。
泰伦卢叹了口气：“他们……太强了。”
乔丹的柜门砰的一声关上。
他换上西装，系好领带，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对公关人员说了一句：“明天训练提前一小时。”
然后，他就那样离开了。
没有人敢追问任何问题。
联合中心外的广场上，几个穿着乔丹球衣的老球迷坐在长椅上叹气。
其中一个人盯着大屏幕上回放的比赛集锦，摇了摇头：“时间真他妈残酷。”
另一个冷笑：“至少我们见证过他的时代。”
而在街对面的酒吧里，年轻的公牛球迷举起啤酒杯，高声庆祝：“16-0！我们来了！”
麦迪坐在车里，看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球馆轮廓。
Eminem的《LoseYourself》还在播放，那句“Youonlygetoneshot”萦绕在耳边。
他知道，自己赢了比赛。
但他也明白——
篮球之神的故事，从不以失败定义。
华盛顿MCI中心的保安队长汤姆叼着牙签，看着空荡荡的球员通道发呆。
凌晨四点的球馆灯光惨白，只有清洁工推着拖把的唰唰声回荡在走廊里。
他抬起头。
视线尽头，那个穿着黑色训练服的身影准时出现在入口处。
乔丹把背包往场边一甩，“砰“地一声把球砸向篮板。
没等球落地就接住再来一记，就像跟谁较劲似的连续砸了七次。
球在他的脚边停下的时候，他终于看向了汤姆。
“这么早啊迈克尔。“汤姆搓着手走过去。
乔丹头都没回：“钥匙给我就行。“
更衣室的挂钟指向六点半时，姚明推门进来差点被汗味熏个跟头。
乔丹的运动服像从水里捞出来的，脚下积了一小滩水渍，胸前号码被汗水浸得发黑。
“您几点来的？“姚明拎着早餐袋不知所措。
“第一班地铁。“乔丹抓起能量饮料灌了半瓶，“把录像带塞机器里。“
录像机吱呀运转起来，公牛队上一场的防守轮转在屏幕上闪烁。
乔丹用遥控器反复倒放麦迪那次快攻暴扣，突然按下暂停。
“看见没？“他指着角落里的里德，“这家伙每次跑位都很诡异。“
姚明盯着被放大的画面，吉诺比利传球瞬间里德确实悄悄溜了底线。
但这个细节他们昨天至少看了二十遍。
战术板很快被各种颜色的线条爬满。
蓝线是公牛队的防守陷阱，红线是奇才的应对方案，乔丹的马克笔好几次划破纸面。
当太阳完全升起时，他已经说了四遍“这次必须打出内外结合“。
“姚，“他突然用笔敲了敲战术板，“如果那帮混蛋再放空你...“
“我会投进。“姚明把最后一口韭菜盒子咽下去。
在华盛顿买这玩意实在是太难了。。。。
公牛更衣室飘着淡淡的雪茄味——罗德曼偷偷抽了两口就被助教没收了。
陆远推门进来时，正看见大本把阿泰按在椅子上。
教练组带来的录像带被塞进机器，放出来的却是去年夺冠游行画面。
“错了错了！“沃格尔手忙脚乱换磁带。
画面上乔丹背打阿泰斯特的镜头一出来，更衣室瞬间安静。
陆远按下暂停键：“看过《终结者2》吗？“在众人懵逼的表情里，他指了指屏幕上的乔丹，“T-800够牛逼吧？最后不还是熔了。“
麦迪突然笑出声，低头继续系鞋带。
“今晚，“陆远的圆珠笔在华盛顿球馆平面图上画了个圈，“我们就在这儿，给90年代彻底焊上棺材板。“
赛前投篮训练时，乔丹站在中场LOGO试投。球划出夸张的弧线，居然“唰“地进了。观众席爆发出零星掌声——MCI中心今天坐进了两万多人，创了球队季后赛上座纪录。
公牛队出场时收到铺天盖地的嘘声。麦迪嚼着口香糖对观众席比了个“开枪“手势，结果嘘声更大了。
大本故意在技术台前秀肌肉，对这群家伙来说，主场客场根本无所谓。
开场跳球前，乔丹蹲在中线附近系鞋带。镜头给到他特写时，ESPN解说突然卡壳了——40岁的老流氓眼睛里有团火，和98年总决赛最后一投时一模一样。
“我见过这种眼神，我感觉要出事。“雷吉-米勒对着话筒喃喃自语。
乔丹开场的第一次突破就让所有人惊掉下巴。
他像24岁那样压低重心，贴着阿泰斯特强突内线。
当大本补防过来时，那记空中换手拉杆仿佛穿越时光——球打板入网的同时裁判哨响。
“ANDONE!“巴克利喊得比现场DJ还响。
乔丹摔在地板上滑出两米，起来时捶了三下胸口。MCI中心瞬间爆炸，声浪震得篮架都在抖。姚明冲上来拉他，发现这老家伙手心全是汗。
奇才的替补席疯了。
但公牛板凳席的陆远只是笑了笑：“让他打，看能撑多久。“
这话很快应验。
首节末段乔丹已经砍下16分，但呼吸声重得像破风箱。
暂停时镜头扫到他弯腰撑着膝盖，球衣后背完全湿透。
“他们赌对了。“巴克利叹气道，“公牛在用五个人车轮战消耗GOAT。“
第二节刚打三分钟，陆远突然变阵。
吉诺比利替下麦迪，杰拉德-华莱士顶到四号位。
当乔丹再次背打时，突然发现面前换成了更高更壮的华莱士，身后还站着随时准备包夹的小奥尼尔。
“传啊！“场边的奇才助教急得跳脚。
但乔丹选择了招牌后仰——球砸前框弹出时，公牛立刻发动快攻。
华莱士像是一头蛮牛一样冲到前场，接吉诺比利击地传球完成折叠暴扣。
半场结束时，乔丹的数据栏写着22分7篮板——但也伴着惊人的18次出手。
第三节开始两分钟，发生了一个让整座球馆窒息的小插曲。
乔丹突破华莱士时，麦迪突然从底角杀出击球。
篮球在混乱中飞出边线，但乔丹整个人摔进技术台。
记者们手忙脚乱的将他扒出来的时候，发现乔丹痛苦的在椅子里捂着自己的腿。
姚明想扶他回更衣室，被一把推开。
奇才队医抬着担架上场，只听到一声沙哑的“滚开“。
比赛继续后第一个回合，乔丹面对麦迪直接干拔三分命中。
退防时他一瘸一拐，却对着公牛替补席露出标志性的歪嘴笑。
但年纪不会骗人。
他这节6投1中，还有两次被吉诺比利生抢。
三节战罢，公牛领先19分。
观众席开始有人退场，走廊里的爆米花香混合着隐约的叹息。
第四节刚打三分钟，乔丹在一次上篮后被大本撞翻。
裁判没响哨，公牛当即五打四快攻得分。
奇才叫暂停时，替补席弥漫着诡异的平静。
乔丹坐在板凳上剧烈喘息，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脚上的AJ上。
还剩五分钟，陆远换上全替补阵容。
终场比分122:101。
乔丹的39分在垃圾时间里显得如此孤独，技术统计表上那个“33次出手“刺得人眼睛生疼。
赛后的更衣室像停尸房。
淋浴间传来持续的水声——乔丹在里面冲了四十分钟。
当他终于西装笔挺出现时，记者们不约而同让出一条路。
“迈克尔！“《体育画报》记者壮着胆子提问，“这是不是...“
乔丹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墙上的电子钟。
23:59在这瞬间突然跳到00:00，日期正好跳到2003年5月25日。
“母亲节快乐。“他突然说，然后头也不回走进夜色。
身后MCI中心的灯牌次第熄灭，只剩下“CHAMPIONSHIPS1978“的旗帜在黑暗中闪烁。
华盛顿的凌晨四点，天空仍是暗沉的铅灰色，MCI中心的外墙已经被雨水浸湿，映着路灯泛出冷光。
乔丹的车停在球员通道口，引擎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刺耳。
他走下车，球鞋踏过水洼，溅起的水珠落在他的定制西裤上，但他没有低头看，只是大步走向球馆侧门。
“迈克尔？”汤姆掏出通行证刷开侧门，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您…不用睡觉的吗？”
乔丹没有回答，只是接过门禁卡，背影消失在通道深处。
篮球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很快回荡在空荡的球馆里——
“砰、砰、唰”
——
一遍又一遍，直到晨光渗进球馆顶层的玻璃穹顶，映出那些悬挂在顶部的退役球衣——埃尔文-海耶斯、维斯-昂塞尔德、伯纳德-金——而其中并没有23号。
因为这里从不是他的地盘。
但他的愤怒，依旧能在这里燃烧出火花。
麦迪推开MCI中心客队更衣室的门时，里面已经响起了50Cent的《InDaClub》，音响震得柜子微微摇晃。
“兄弟们！”阿泰斯特光着膀子，手里挥舞着自己的上衣，“今晚再赢一场，16-0就只剩12场了！”
更衣室里立刻炸起一片哄笑和怪叫。
另一边的主队更衣室里，姚明默默系紧鞋带，拳头攥得发白。
0-3落后，所有人都知道结局已定——这支奇才根本不是公牛的对手，甚至可能连10%的胜算都没有。
但乔丹的眼神里，还燃烧着某种近乎野蛮的东西。
“都过来。”乔丹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很久没睡。
奇才球员围成一圈，乔丹的目光缓慢掠过每个人的脸，最后停在战术板上。
“今晚，”他低沉地说，“没人会记得我们0-3落后。”
姚明抬头。
“但所有人都会记得——”乔丹把战术笔重重拍在桌上，“我们是唯一没让他们16-0的球队。”
更衣室瞬间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后，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捏紧拳头，仿佛某种即将熄灭的火焰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巴克利一口吞下整个甜甜圈，指着摄像机镜头吼道：“我就说一句——今晚迈克尔-乔丹会赢！”
雷吉-米勒冷笑：“查尔斯，你是喝多了吧？公牛前三场场均赢多少分你也不看看！”
“闭嘴雷吉！”巴克利瞪着屏幕，突然咧嘴一笑，“你们都觉得这老家伙不行了？我赌五万美元——他今晚能拿40+！”
直播信号外的导播疯狂做手势，示意他们别吵了，但巴克利已经上头了，直接对着镜头喊：“谁他妈敢跟我打赌？！”
跳球时，姚明罕见地爆发出一声怒吼，一巴掌把球扇向后场。泰伦卢接球后直接加速，乔丹从斜侧插上，接球后面对麦迪，没有丝毫犹豫——
“唰！”
一记干拔跳投，弧线完美，空心入网。
现场观众瞬间站起，轰鸣般的欢呼声几乎掀翻屋顶。
公牛的反击来得极快。
麦迪一个加速过掉莱特纳，飞身上篮时被乔丹从身后狠狠拍掉——盖帽！
进攻端，斯泽比亚克三分线外犹豫了一下，想要把球重新交给乔丹，但是乔丹突然冲他吼道：“投！”
球出手的瞬间，阿泰斯特扑得太狠，被判犯规——
3+1！
MCI中心彻底沸腾，就连那些身穿公牛球衣的观众也忍不住站起来鼓掌。
奇才终于懂得姚明和斯泽比亚克的重要性了。
但是好像已经有些晚了。
第一节结束，奇才罕见地以32-25领先。
乔丹单节14分，脸上的表情依旧冰冷。
他坐在板凳上灌了两口水，然后抬头盯着记分牌——7分优势，还不够。
第二节，陆远调整了防守策略。
麦迪亲自盯防乔丹，而阿泰斯特则像疯狗一样撕咬斯泽比亚克。
姚明在内线刚接球，大本和小奥尼尔立刻包夹，逼迫他失误。
公牛迅速打出一波8-0，反超比分。
然后乔丹上场了。
重新上场后，乔丹的动作更加凶猛。他在低位硬吃麦迪，一个转身顶开防守，后仰跳投——命中！
下一个回合，公牛进攻失误，奇才快攻，乔丹直接冲刺前场，接球后迎着大本起飞——
“哔！”裁判哨响。
AND-1！
40岁的乔丹隔扣了最佳防守球员！
整个MCI中心疯了，就连裁判都恍惚了一秒——这是2003年还是1993年？！
半场结束，奇才55-53微弱领先。
下半场刚开始，公牛突然提高强度。
吉诺比利鬼魅般地抢断泰伦卢，快攻助攻麦迪暴扣得分。
随后阿泰斯特在防守时一肘子砸在了斯泽比亚克肋骨上。
裁判吹了技术犯规，斯泽比亚克疼得弯腰跪地，乔丹冲上去蹬着阿泰。
阿泰心虚的低下头，不敢和乔丹对视。
乔丹直接点名单打阿泰斯特，连续三个回合硬吃他。。。
但公牛的团队进攻仍然高效，三节结束，他们反超7分。
第四节的最后一搏
最后一节还剩5分钟时，奇才落后11分。
乔丹站在罚球线上喘着粗气，汗水顺着他的眉骨滴落。
他已经打了42分钟，拿下38分，但体能早已彻底透支。
他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在支撑着他继续得分。
罚球——第一罚，短了。
第二罚——他深呼吸，缓缓抬手——
唰。
39分。
公牛的领先优势太大，胜利几乎锁定。
但乔丹的眼神仍然像头困兽，不肯认输。
终场前50秒，比分定格在105-97，公牛领先8分。
乔丹底线接球，麦迪紧贴——“你还想干嘛？！”
乔丹无视他，运一步直接干拔——
唰！
41分！
但时间已经不够了。
终场哨响，108-101。
公牛4-0横扫奇才，挺进下一轮。
乔丹站在中圈，抬头看着计分板——41分、8篮板、6助攻——他输了，但所有人都会记住这场战斗。
他转身走回更衣室，没有跟任何人握手。
身后，公牛的球员在庆祝，麦迪被记者围住，笑容灿烂地回答着问题：“16-0？为什么不呢？”
而在球员通道里，乔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球场中央。
这很有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在季后赛的赛场上打球。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镜头拍到他离开时的背影，步伐依旧倔强，仿佛随时会回头再战一场。
但这一次，他好像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MCI中心上面的那一面冠军旗帜不知什么时候不再飘扬，好像在为刚刚谢幕的那个NBA历史上最辉煌最璀璨的时代而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