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情深难抑铸大错,反目成仇亦不悔(1 / 1)
“是啊!妾竟然还活着,想必“吾神”也没想到吧!”
浩瀚的地下海上,虽有狂涛恶浪在怒吼,依旧可以清晰到妘谧那满腹仇恨,宛若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迸出来,颇具讽刺的话语。
与她之前在蒙定理等人面前展现出来的对于“神”的崇敬,有着天壤之别。
两人之间似乎有着极深的关系,以至于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时,风汝信心神一震,竟捂着胸口,极痛苦地倒退了好几步。
“谧...儿!既然死了,何苦再次出现!”
“呵!少在那边装模作样!”
妘谧冷冷一笑:“怎么,“吾神”,见到妾身不高兴吗?
妾身为了等待这一天,可是等待了近六千年之久,若不是妾身之故,你缘何有机会重新苏醒过来?”
对于她言语里接连展现出来的浓浓讽刺之意,风汝信并未在意,反而瞳孔微张,看向了身旁的司命,问道:
“小司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之前在风伏纪面前谈起妘谧时,似乎颇为不屑的司命,此刻却显得异常的沉默,拳头紧握,似乎内心正剧烈挣扎着。
妘谧冷冷盯着气质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司命,冷笑道:“她不说,吾跟你说!
吾把驳的兽魂之心交给了你眼前这位风氏族裔,若不是如此,你怎么可能有机会醒来!”
闻言,风汝信眉头微皱:“驳的心?驳死了?不可能!
在吾意识陷入沉眠时,这一代的驳才刚出生,若无意外,至少能活九千岁,乃是汲取罚罪业力的祥瑞神兽,怎么可能这么早就死了?”
妘谧冷冷道:“怎么,司命,不,妘瑛这贱人没跟你说?”
“贱人?你没资格这么说她!”
见妘谧屡次口出恶言,这次连司命也不放过,风汝信尽管心中极为痛苦,还是冷声厉喝了一句。
而后他看向了司命,也就是妘谧口中的妘瑛,“小司命,到底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但面对他的二次追问,妘瑛依旧沉默以对。
身上的气息比起万年不化的寒冰似乎还要更加寒冷几分,与风汝信苏醒时的火热激动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见她嘴唇发白,身体似乎显得极其僵硬,两次都得不到回答的风汝信内心,隐隐涌起不祥的预感,眼神内似有火焰闪动,再次沉声道:
“小司命,告诉我,你与谧儿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谧儿她...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气氛异常的压抑凝重,仿佛整个海面都被厚重的阴霾笼罩。
之前随着妘谧到来而吹起的狂风虽已渐歇,海浪却依旧低沉而有力的起伏着,令人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就连风伏纪的心也莫名压抑起来,有点不想参与到三人之间的纠葛之中,想直接离开此地。
许久,似是觉得逃不过,妘瑛才缓声开口:“汝信,当初在帝域一役里,妘谧并没有死,她的神魂被上一代的驳兽所救!
直至你陷入沉睡后,她才悄然从新一代驳兽的身体内出来,并夺舍了一名外来的女修士,自此在这里生存下来。”
“竟然是这样!“
见妘瑛终于开口,风汝信却显得有些不可置信,“不可能,驳为何会救她?
她的父亲妘镇背叛了我补遂氏,使得我补遂氏近乎灭族,驳作为我族的守护神兽,怎么可能会救她?”
“哈哈哈——数千年过去了,没想到直到现在你还是这么想的!”
听到风汝信的言语,妘谧骤然放声狂笑,声音里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悲怆。
“我父一生为部族四处征战,指哪打哪,就算功劳时时被人夺取,亦忠贞无二,无一丝怨言。
他的性格如何,身为义子的你,身为吾夫君的你,应该十分清楚才对!
但为何到最后,竟会因为一个莫须有的证据,便断定我父是叛徒,亲手残杀于他?
你,风汝信,你还是人吗?你告诉我!”
说到最后,妘谧的声音越发尖锐而悲伤,本是清冷的脸庞亦涨得通红,目光死死盯着风汝信,似乎欲择其血肉而噬方能罢休!
面对她的质问,风汝信胸膛起伏,骤然怒声道:“什么叫莫须有的证据!
若是莫须有,为何会从他身上找到与域外天人联系的痕迹,为何红尘帝子会联同两大诸侯把他列入叛徒名单之中?
妘镇他就是不忿自己的功劳被夺取,从而选择背叛了我族,这点无庸置疑,我没错!”
海浪迭起中,风汝信咆哮的声音亦此起彼伏,显然尽管他十分愤怒,此时重提往事,其内心亦不平静。
妘谧冷冷看着他,眼里浮起一抹深深的失望之意:“那你跟我说,为何我族的上一代守护神兽会救我?
甚至不惜把我与她的后代一同孕育着,滋补修复我那被红尘帝子割得四分五裂的神魂?”
闻得此言,风汝信陡然吐出一口鲜血来,眼里既有懊悔自责,亦有浓浓的怒意,沉声大喝道:
“你不要再说了,吾不知道,也许上一代的驳兽疯了,年老昏花,错信了你!”
见风汝信陡然变得如此不讲道理,风伏纪微微摇了摇头,但亦能理解。
毕竟因叛徒一事,几乎导致整个补遂氏族灭人亡,任何人处在当时的环境中,都不可能变得理智!
见他竟然如此说,妘谧怒火中烧,沉声道:“行!既是如此,你要不要问问,为何你身边的小司命竟会突然杀了由你亲手接生的最后一代驳兽?”
“什么!”
此言一出,风汝信只觉脑袋嗡嗡作响,身形剧震,以极不可思议的神情看向了身边一直陪伴着他的小司命妘瑛。
这次,妘瑛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眼中浮起浓浓的怨恨与绝望之意:“别怪我,汝信!
谁让它不识抬举,自以为修为有成,便拿着其母告知的往事跑来质问我,想要得到答案不说,还要令我让出司命的位置,自此离开遂风窟,离开你!
我...我也不想杀它,我不想的,我只是不想就这样离开你!”
说到最后,她眼中的怨恨变成了一股让风汝信意想不到,前所未有的浓烈爱意,让风汝信一时僵住,空洞的双眼竟不由自主的回避了她的注视。
待反应过来后,他才缓缓抬起头,颤声道:“不对,小司命,妘谧的话是什么意思?驳兽想拿什么往事来质询你?”
问出此话后,风汝信内心那不祥的预感越发沉重,死死盯着妘瑛。
风伏纪听着三人的对话,眉头微凝,似乎明白了什么。
帝皇印灵历经三个纪元,见过的人与物不知凡几,亦同样心有所感,“我的乖乖,好久......”
他话刚出口,风伏纪便阻止了他,“你啊,闭嘴,别显摆!”
帝皇印灵立马闭上了嘴巴:“好的,我的执掌者陛下!”
妘谧深深吐了口气,冷冷道:“你觉得会是什么往事?
当初形势那般混乱,我父尽管永久性的失去了右手,神魂身体受到了不可磨灭的创伤,依旧选择坚守前线。
你觉得这样的人,当真会是叛徒?
不过我也有错,在你们宣布他是叛徒以后,我也曾相信你们,不相信他,不相信自己的父亲...导致我父最终极为孤独地悲愤而死!
后来若不是上一代的驳兽把此事内情悄悄说给我听,我还不知道自己有多畜生,而你们这群混蛋,又是多么让人不齿!”
“「驳」究竟告诉你什么了?”
见妘谧言之凿凿,恨意冲天,风汝信身形一退再退,内心隐隐约约也明白了些什么,最后还是咬牙挣扎着问了一句。
看到他如此失态的模样,妘谧悲怆大笑:“你又不是什么蠢货,当真要吾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吗?
也罢,上一代的驳兽说,那红尘帝子品行不端,神魂有异,曾经接触过域外来者,怕是早已叛变了自己的部族,由他来主导处决叛徒的行动,简直可笑!
但那时的红尘帝子早已大权在握,族中除了有限的几名陷入沉睡中的族老外,以他的地位最高,以驳当时年老体衰,又怀着新一代驳兽的情况下,又如何敢当众说出来!”
尽管早有预感,风汝信还是身形剧震,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
不久,他更是突然狂笑起来。
笑着笑着,眼中的血泪再次掉了出来,好不容易得来的生机,亦恍若飞瀑般迅速流逝。
“哈哈哈——原来如此,怪不得当初剿灭叛徒的行动如此顺利,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吾确实是蠢货!我们都是蠢货,竟会任由一个叛徒领导我们,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许久,风汝信终是敛去了笑声,默然道:“既是如此,你杀了我吧!
你父是由我亲手处决,你亦是由我亲手擒下,错已铸成,悔之晚矣,我有罪,杀了我吧!”
“不,你无罪,有罪的是我!”
这时司命突然站了出来,挡在风汝信的面前。
她看着妘谧,神情冷漠至深:“贱人,这就是你的阴谋对吧!
先是故意在「驳之心」上动了手脚,混淆视听,让这风伏纪传送到这里来,而后再把汝信唤醒。
为的就是要在他活着的时候羞辱他,审叛他,再让他与我反目成仇,是也不是?”
“贱人?”
妘谧冷冷注视着妘瑛,淡淡道:“你一个至始至终都在模仿我的人,有何资格如此叫唤?
若不是你甘愿成为红尘帝子的走狗,暗中作为证人,我父怎会蒙受屈辱而死。
我父上下一脉,又怎会遭受牵连,尽皆连坐而死!
妘瑛,你也是我妘氏中人,为何要如此狠毒!
难道就为了汝信吗?
你想要他的话,跟我明说便是,为何一定要做到这种地步?
你才是特娘的贱人,贱人中的贱人!”
闻言,风汝信瞳孔火焰乱窜,似是完全无法接受妘谧此时说出来的话语,猛地吐出大口鲜血。
接着意识一黑,竟一头栽进了无垠的地下海中。
“汝信!”
见状,妘瑛神情一变,焦急大喊,立马跳入海中营救风汝信。
妘谧却在此时忽然出手,偌大的海面因此炸开,有无穷的锋芒利刃形成了不断旋转的风火轮,带着滚滚浪涛,朝妘瑛切割而去。
“贱人,给吾去死!”
妘谧厉声狂喝,出手毫不留情。
在出手之后,她的身形亦同时激射而前,十指快速结印,随着天象骤变,一股庞大的力量顿时与她的印诀同时显现,而后再次疾轰而出。
“贱人,贱人,去死,去死啊!”
妘谧恨极了妘瑛,一出手便是全力。
海浪汹涌翻滚,虚空也因此不断震动起来。
在妘瑛的身影刚刚没入海中之时,她接连轰出的力量亦恰好齐至。
轰!
轰!
轰隆隆!
海面仿佛迎来一股磅礴如山的毁灭之力!
有可怕的威势余波以四人为中心,朝四周扩散开来,瞬间把妘氏二人以及风汝信淹没其中。
风伏纪早在妘谧第一击出手时,便觉不对,立马飞腾到天上去。
眼见巨浪滔天,汹涌无尽,三人的身影竟齐齐消失不见。
不过了多久,随着一连串极为剧烈的轰击声由远及近,很快便从海中扩散而来。
轰!
随着两股海流冲天而起,妘谧、妘瑛以及风汝信的身影终是现身。
受限于风汝信身上用来自困意识的符纹锁链,急于救他的妘瑛显然并没有及时避开妘谧的攻击,嘴角鲜血直流,脸色苍白无比。
饶是如此,她依旧似未所觉,目光紧紧看着怀中气若游丝的风汝信,泪花如珍珠般直掉:
“汝信,你不要死,你快醒过来!
风伏纪,快救救他,只要你能救活他,我就把汝信留在此地的遗藏统统取出来给你,你快来救救他啊!”
妘瑛一边狂输法力,企图稳住风汝信的伤势,一边凄惨狂叫。
其声之悲伤,若是让不知情的人听到,定会心生不忍之意。
风伏纪却有些犹豫。
他算是看明白了,风汝信暂且不提,这妘瑛根本就不是善人!
“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此次若还无法杀了你这个叛徒,我也无颜继续苟活下去了!”
见妘瑛到此时还紧紧抱着自己曾经的爱人,妘谧眼里眸掠过一抹极为复杂难明的厉色。
而后身形如疾电,素手化雷霆,以无与伦比的可怕攻势再次杀了上去。
“分光流影风雷动——,杀!”
声色俱厉的咆哮声中,妘谧仿若变成了雷霆流光的化身。
所过之处,海浪竟一一浮起让人心神俱栗的可怕雷电,而后毫不留情印在妘瑛身上。
妘瑛此时的心思几乎全部在风汝信身上,一时防御不及,被重重地轰了个正着,怀中的风汝信也因此再次掉落海中。
风伏纪本想施救,却见妘谧的目光陡然望了过来,冷冷道:“风国主,这是我们三人之间的事情,还请你不要插手!”
风伏纪微微一叹,本是伸出的脚步又踏了回去,口中却突然道:“可要我帮忙?你修为虽高,怕依旧不是她的对手!”
妘谧一怔,似乎完全没想到风伏纪竟会如此说,当即摇摇头,看着被自己轰飞出去的妘瑛,冷冷道:
“算了,多谢你的好意!
我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我就不信有风汝信这个软肋在,她还有心思与我打!”
话音一落,她的身影再次化做一道流光,激射而出。
妘瑛口中鲜血狂吐,用来遮脸的纱巾都因此而散落,露出了一张与妘谧有几分相似,却又别具风情的脸庞。
见到她的模样,妘谧心神越加愤怒,手中攻势愈急的同时,亦怒喝连连:
“不要脸的贱人,竟然连脸都整成与吾如此相似,你为了得到风汝信,当真要如此不择手段,如此作贱自己吗?”
“你懂什么!汝信是我的神,是我的天,只要能待在他身边,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牺牲所有人!
你这个根本不懂得珍惜他的贱人又懂得什么!
只有我才有资格爱他,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许是知道已经到了这一地步,事情已经无法善了,妘瑛索性也撕掉了伪装,整个人显得阴冷而黑暗,怨意冲天,无比癫狂。
“你不来也就罢了,我可以一直陪着汝信,直到他真正逝去,但既然他复苏有望,你便别想着能杀了我!”
妘瑛满含煞意地看了风伏纪一眼,下一刻,一股可怕的寒冰魔光骤然爆发,瞬间便把下方的海面冻结。
随着她那双素手一掀,大量被寒冰魔光冻结而成的冰山,顿时此起彼伏的激扬而起,带着极为恐怖的威势,接二连三地朝妘谧砸来。
“能不能杀了你,你说了不算!”
妘谧眼神凌厉,浑身有璀璨的图腾之光闪动而起。
隐约之间,亦可见一道龙马异兽的身影夹杂其中,带着罚罪惩恶的威势,朝妘瑛杀去。
两人的修为相差无几,虽经历漫长的岁月时光,早已退化到了朝元四五重境的模样,却依靠极为丰富的战斗经验,打得难分难解,地下天地因此骤变。
本是波澜不惊的海面更是再次迎来了极为可怕的破坏!
有大量海水或自此蒸发,或先是被结成冰山,成为了攻伐的武器。
然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无论两人如何激斗,海水始终不见减少,且波涛越见汹涌,无尽的浪涛声仿佛代表着大海的怒意,持续昂扬而起,于激斗之间给两人带来不小的阻碍。
而风汝信的身体,更是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
风伏纪虽仔细寻找,亦无所踪,一时眉头紧皱,暗道:“不会就这么没了吧!”
以他如今的修为,神识可延展出千米之远,在海中虽有阻碍,四五百米亦不是难事。
然而风汝信仿佛就这样莫名消失了,不见一丝气机存在。
“别找了,还是小心为妙,没见到那疯女人好像想拿你的命给那风汝信续命吗!”
帝皇印灵淡淡说了一句。
风伏纪摇摇头:“风汝信不会这么做的!”
帝皇印灵撇撇嘴:“是吗!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们刚才可没看出来那妘瑛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拥有极端性情的女人!
只是为了得到自己心爱的人,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外貌,一举一动都学着别的女人,竟然连自己族群的生死都不顾了,简直可怕!”
风伏纪默然以对。
印灵说的不错!
就是阅历深如他,亦没有看出妘瑛竟然隐藏着如此可怕的心性,被之前的她所迷惑。
思忖搜寻之间,两名妘氏之女之间的战斗亦趋白热化。
随着一声叱咤之声轰然炸响,妘谧的身体被一柄骤然出现的魔翼长剑倏然斩中。
鲜血洒落海面,其身形亦于受创之际不断狂退,脸上浮着深深的愤恨之意:
“贱人,你手上为何会有暗渊帝君的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