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挠到了赵引弓的痒处,他把手中销金扇子啪的一合,笑道:“此物并无神奇之处,不外乎要用好乳酪。乳酪此物,第一便是要新鲜……”
周洞天看着赵引弓侃侃而谈,心中诧异,想此人果然不愧一天到晚自吹是赵宋皇室后裔,在享用方面颇有精道之处。
这般想着,他从攒盘里取了一只用小小的树叶包裹着的蜜饯,放入口中,原来是干薄荷叶包着得蜜炼杨梅。放在口中又甜又凉。蜜饯杨梅他不是没有吃过,但是做得如此精细又有创意的,还是头一回遇到。特别是干薄荷叶,即免了蜜汁粘手,又添了清凉之气,比旧时空高明了不少。
不由得赞叹了声:“好。我竟是第一次吃到。”
眉娘赶紧道:“这也是苏州来得,名唤衣梅。最能祛痰去火,去口气。老爷若是喜欢用,就请多用几个。”
这一番说笑,舱房中的气氛活跃了不少,眉娘何等玲珑之人,马上意识到这几位老爷平日里多半食用简陋,没吃过什么精致细巧的果品茶食,当下将攒盘内的零食一一介绍,什么山楂糕、福橘饼、橄榄脯、松子糖……形形色色。当中有旧时空依然有的,也有早就消失了的。几个人顿觉大开眼界。纷纷取食品尝,时而还评论一番。舱房中的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这下眉娘愈发认定这伙人是海客,多半是发了财,到杭州城来见识花花世界的。又打听到做东的赵老爷是广东来得,似乎印证了这样的猜测。便有心在他们身上大赚一票,做个长久的买卖。便对女儿使了个眼色,要她要拿捏住那位梅老爷。
媚颜儿使出种种手段,对梅晚加意笼络,梅晚也渐渐有些放得开了。
赵引弓看看已经入港了,自己和其他人继续在这里未免煞风景。便站起身来喊道:“我们到露台上去看看风光。”
“慢慢,慢慢!”梅林招着手说:“我也要去。”
“你就稍坐片刻。”赵引弓把扇子一合,“不可负了这大好春光啊。”
露台上,湖上的清风阵阵,几个元老顿觉心胸一宽,舱房内虽然舒适,但是里面女人的脂粉香和熏香味混合在一起,反而觉得空气混浊,
许可望着湖面上的形形色色的大小游船,不由得触动了他的专业神经――对于海军的情报人员,对所有能漂在水上的东西都有着浓厚的兴趣。尤其是在各种船只争奇斗艳的西子湖上。
赵引弓却在沉思,他已经从杭州教会手里得到了见孙元化和徐光启的书信。为此他特意电告临高方面,要他们尽快做出安排,派人去山东和北京活动,力争在山东先行安排好一些据点作为发动机行动时候的立足点。道长亲自策划的教案也快要发动了,如果能够在这次教案中能够取得杭州教会的更大信任,他在奉教大臣中就能得到更多的支持和保护……
周洞天眺望着湖畔的脉脉青山,小声道:
“老梅要真给这丫头勾去了魂怎么办?”
“不要紧,左不过是花几两银子的事情,”赵引弓道,“难道我们还花不起么?”
周洞天苦笑道:“这可是公款,你别落一个常师德的下场。”
“不碍事。”赵引弓说道,但是他没有说怎么个不碍事法,周洞天正要问,忽然,画舫剧烈地摇晃起来。一艘装饰精致的楼船正挨着船舷驶过。船楼上坐着几个士子摸样的人物,正和几个艳丽女子在吃酒说笑。湖风拂处,传来一串笑声。
周洞天不由得皱起眉头,重重“哼”了一声。
蔡实小声道:“这是张相公的船。”
“哪个张相公?”
“就是张岱张相公。”
“原来是他!”赵引弓说道。
张岱的大名顿时让露台上的几个元老顿时交换了个眼色。这位晚明人物可谓鼎鼎大名。他原籍绍兴,长期寄寓杭州,算是个半个杭州人。他家世代为官:高祖官至云南按察副使,曾祖官翰林院侍读,詹事府左谕德。祖父官至广西参议。父亲当过鲁王府的右长史,是绍兴有名的缙绅望族。
张家不但是官宦世家,而且还是文化素养极高的书香门第,祖孙几代都工诗擅文,咸有著述,对戏曲、古董、金石、书画也有很深的造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