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有前车的六马牵引的炮车、四匹马拖曳的双轮炊事车、双轮和四轮辎重车、军官乘用的双轮/四轮轻便马车……车轮在石板路上滚滚向前,声如雷鸣。
庞大的车队大多是来作秀的,它们穿城而过,很快就在江边的联勤部新造的码头上卸下装备,装运到船上――在进军路线上,船才是最重要的交通工具。
华南军行军的队列走了一个时又一个时,走了整个上午,直到将近十一时,最后一辆辎重车才在后卫的护送下离开承宣大街。随着哨子响起,街面上维持秩序的“侦缉队”撤了岗,百姓们也一哄而散。
王老板、发瘟牛一干人站了半日,早把叉烧包生滚粥消化干净,此刻腹中又空,一事不劳二主,又进了茶居继续“饮茶”。
“久闻澳洲人兵强马壮,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李老板叫茶博士新泡了一壶普洱,赞叹道。
发瘟牛道:“这算啥,澳洲人的家当还没全拿出来。就那些上不了岸的火轮炮船,一艘出来就吓死人――和山一样大!船桅比最高的树还高!”
“澳洲人船坚炮利,早就这么传开了,只是没想到他们的陆师也这么强。真是头等的强兵!”李老板叹道,“就这精气神,官兵和鞑子便不是对手!”
“官兵要是对手,当年怎么会在澄迈全军覆没……”肥仔曙道,“那会澳洲人还没多少人马。”
“我看咱们这广东,就要成这‘澳’宋的地盘啦。”
……
众人又谈论了半个时辰,终于纷纷散去。胖子摇着白纸扇溜溜达达走了几个街区,进了一家打着“南北杂货”的店。伙计热情地迎上来。“老板返来啦。”
“嗯。”胖子坐在柜台上,起一支烟杆。“今日嘅嘢来未?”(今天的东西来没)
“系老地方嘅嗟”(在老地方)
胖子打开柜台下面第四个抽屉,取出一封没有署名和落款的信。打开信后他数了数,满意地头,然后把信中的五流通券揣进怀里。
承宣大街的拆违和“阅兵”结束之后,刘翔骤然觉得手里的工作顺手多了。他的案头堆了无数的名贴,全是本城的缙绅大户们求见的,有些觉得不够资格求见的也纷纷馈赠厚礼送来一份全帖,以示郑重。
原广州府衙里中院廊下送来的礼,大到成匹的绫罗丝缎、白米粉面,到心果子包儿,什么文玩字画、首饰玉器……还有成封的银子,都有企划院的专人看管,垛得满廊都是,活似行将起运的百货大贸栈的光景。刘翔叫企划院的人登记入库。有的东西在账面上划拨一笔,拨给广州市政府使用――他现在也的确需要这些东西开销。
然而,关键在于见什么人,不见什么人。刘翔现在忙得恨不得有分身术,自然不立刻就接见。便叫张允幂将送来的帖子整理一番,按照“马上见”、“近期见”、“可以见”和“不见”四个类别分开。至于依据,则是广州站移交过来的“客簿”。这上面详细开列了平日里和紫记企业往来的缙绅大户的具体情况、亲疏关系、合作深度和对广州站的贡献大。用作参考材料的还有林佰光提供的一些广州缙绅大户的背景资料。
“张,你就按照这些资料把帖子整理分好类,回帖有专人写,你不用操心。你要是有什么弄不明白的事,找郑阿……姐问问。”
“好……”张允幂是好,其实看着桌子上一堆大红全帖和随贴礼单,果断倒吸一口冷气,这有多少啊!而且她在芳草地对繁体字和古文阅读本来就很苦手,特别是这17世纪的繁体字就更让她摸不着北了。
这事,刘翔原可以交给吕易忠去做,但是他怀疑吕易忠会在分类的时候怀有个人目的,所以在这关键性的节上不敢完全信托他,还是交给自己人比较放心。
刘翔关照了张新任务之后,他又掉头关心起户口清查工作起来。
户口清查比想象中要困难,大明不但没有门牌号码这一,也没有完善的街道命名体系,大街主巷还好。背街陋巷不少是没有名字的,虽有熟悉当地情况的牌甲和衙役带路,进户登记还是遇到了许多困难。刘翔不得不自己还兼任“地名委”的工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