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内的降官降兵,除了少数人在瑶乱暴发前逃走之外,县城里的官吏几乎一个不少――小吏多是本地人,无处可逃;官员路途受阻不敢外逃。所以阳山县的班子特别齐整,连前任县令彭寿安也在。
他介绍之下,黄超才知道那被他瞪了一眼的中年文人就是彭寿安。心想难怪他灰头土脸一脸晦气――原本平安落地了,现在却“从贼”。看起来就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
最后是几个本地卫所的军官,卫所虽然废弛,但是本地有“瑶情”,所以卫所的军官还比较像样,也颇有十几个能打的亲兵。实际上阳山能坚持下来,全靠有这么几个军官和他们亲兵这么几十个人的核心。
“你们大家都守御辛苦了,这几天且各自归宅休憩――有需要交代的事情,都与我手下的干部说便是。有困难的也不用怕什么,只管说,能解决的,我一定帮忙。”他看了一眼下面的官员们,“我这里亦有几句丑话。眼下城乱民遍地,大家共居一城,只可有同舟共济的念头,不要有其他念想。我大宋向来讲凡事自愿。大家若是不愿意在大宋治下为官为民的,待到瑶乱平息,道路畅通,自然会礼送诸位出境。但是谁若是在这中间暗中捣鬼,也休怪我不客气。”
当下一干人赶紧表忠心,表示自己决不会干出吃里扒外的事情来。
周良臣为了彰显自己“特别忠诚”,由拱出来道:“下官们即已归顺大宋,还请上官赐下袍服,我等亦好剃发易服。”
大堂上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众人暗骂这周良臣“无耻”,但是人在屋檐下,谁也不敢吭气。
黄超道:“此事不急,一来我来得匆忙,未有这许多制服;二来眼下瑶情紧急,也不是做这些事的时候。你们暂且服便服便是――这乌纱圆领不刮的金银细软,回家乡福建莆田县,安安稳稳的在乡下当个缙绅。阳山是个穷县,没有多少平坦肥沃的田地,四面都是山,彭寿安拼了命地刮油水,几年下来也不过攒下两千两不到的银子。彭寿安有个原则,求财但不害命,只要不出人命,那些土豪劣绅求他办事必是有求必应,只要孝敬银子过来就行。
而且彭寿安自认为自己比较有良心,还曾出资捐助修之前被洪水淹塌的城墙,捐助本县的团练。自诩还算是个“好官”,原本他还有心要去钻营下,看能不能调个好缺份。然而最近几年局势不好,就连一向风平浪静的广东也不例外。
前些年髡贼占据琼州为寇,两广总督王尊德兴师讨伐,竟落得个全军覆没,髡贼的战船径直开到了广州城下。后来又从家乡传来的消息更是让他大吃一惊,在闽浙沿海叱咤风云大海主郑芝龙一夜之间就被这群髡贼击败,郑芝龙也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髡贼既占琼州,又屡次进犯广州,将来对广东必有图谋。这使得他当官的热情低了许多,要说能选到江南这样的安乐窝去,以他的能力来说是不可能的,若说是其他地方,不论是两湖、江西,还是山东、关中、河洛……到处流寇满路,天灾人祸不绝。去当县令,这征粮和绥靖两项差事便是万分难办。便起了辞官回家乡的念头。反正十几年的宦游,也积下了几万两银子,回去做个富家翁亦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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