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争至此结束,各高校统计伤亡名单,尽快汇总到武道部,商定后由教育部在武道资源方面酌情给予补偿……” “最终排名会在三日内于武道部官网公布。” “关于此次九天之争事涉外族阴谋及王侯争端部分,严禁在场任何人外泄,否则以叛族之罪论处!” 高空之上,马公左严肃的宣读着收尾事宜。 在场一众山海及普通武者都是沉默以对,许多人眼中还残余着茫然之色。 对于大部分在场的武者来说,他们只看到沉前扶摇直上,以山海之躯挑战王侯,直至后来燕山公出现的时候,高空的景象就已经被吴炜屏蔽,他们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 但不管怎样,光是十数个王侯对峙的景象,就足够让所有人心惊胆战。 即便不用马公左严词警告,只怕也没几人敢在背后随意议论。 …… 另一边,随着燕山公的离去,烈骨侯和秦昭侯等人也相继离开,一场无形之中的祸端消弭无形。 沉前跟着吴炜,一一拜谢了出手相助的王侯,一众王侯对沉前倒还算亲和,不过也基本没有逗留,在接受了沉前的谢意后就纷纷离去。 至于周易王,在给九天之争的意外定性后就早已经飘然离去。 等到长空变得空荡,不等沉前发问,吴炜已经大手一挥,在四周设下了屏障。 这方单独的空间内,就只剩下沉前和吴炜。 “沉前,你再重新将九天之争内发生的所有事告诉我一遍,不要有任何遗漏和隐瞒……包括九王秘境之内的事情。” 吴炜神情严肃的说道。 沉前一怔,迎着吴炜锐利的目光,心中升起几分无奈。 果然,他就知道不可能完全瞒过吴炜。 这倒不是吴炜不信任他的问题,而是吴炜一定能察觉到沉前并没有说出全部真相。 沉前的修为是如何突飞勐进至此,灵巫族甚至与王侯联手布下的死局是如何被沉前轻易破解…… 还有,沉前为了展示自身的价值,不惜动用极拳破灭了天宁公的幻身。 而极拳,是镇北王的独门绝学,就算沉前能在九王秘境之中习得,又如何能在极短时间内将之修炼到大成。 作为掌控华夏武道命脉的武道部第一人,吴炜怎么可能看不见这些疑点? 面对吴炜单独的询问,沉前只能沉默。 时间长河,远古之旅,江陵王指路,王侯分身……这其中牵涉到了无数沉前自身的隐秘,他倒是想要坦诚以对,但怎么可能? 别说是吴炜,就算是面对大老高,沉前大概也做不到毫无保留。 “我被传送进灵巫世界的时候有过一些际遇,准确的说是江陵王的一道意识分身给了我指引,才避免了最坏的结果。” 沉前沉吟半晌,最终只能含湖道。 “江陵王吗?” 让沉前意外的是,吴炜既没有刨根问底,也没有特别惊讶,只是自言自语般喃喃了一句,随即就叹息一声,轻轻跳过了这个话题。 “今日之事,你也有诸多疑惑吧?” 听吴炜问起今日的王侯之争,沉前也不由神色一凛。 “燕山公和天宁公也就罢了,但烈骨侯和秦昭侯,好像有些小题大做的意思……” 沉前斟酌着言辞说道。 “他们在试探。”吴炜平静说道。 “试探什么?”沉前一愣。 “我的底线……或者说我们的底线。” “我们?” “这只是一个代指,代表着认同某种理念的群体,你的老师也许也在其中。” 沉前想起了后来赶到的漠北侯等人,还有之前帮助他的千幻伯和洛神伯,好似明白了什么。 只是听到吴炜提及靖城侯不确定的语气,沉前又有些懵。 “为什么是也许?” “因为我也不确定高文远到底在想什么。” 吴炜神色略显复杂,“有时候我甚至感觉,他和我们任何一人都不一样,既不中立,也不归属于任何一边。”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理念之争?” 沉前既然听不懂,干脆也就不去妄议大老高,只是问出了核心问题。 “很早以前,成就武王的路就断了。” 吴炜也没什么隐瞒,径直说道。 “路……断了?” 沉前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吴炜在说什么,不由童孔一缩。 何为武王? 迄今为止,华夏只出过九个武王,指的就是初代九王。 自他们之后,王侯最高的封号也不过是公侯。 以前沉前一直以为是因为初代九王的成就实在太高,所以只有他们尊享“武王”称号,但现在吴炜一番话等于是明白告诉沉前,武王不仅仅是一个称号那么简单。 换句话说,武王和顶级王侯之间,必然还存在一条等闲武者根本不知道的界限。 沉前也忽的想起,那日在洛神伯的庄园,对方告诉他的那番关于“森林和大树”的理论。 “……那九棵树是如此高大,以至于遮天蔽日,让这片土地上的其他所有树苗都失去了生长的空间。“ “至有一天,其中的七棵大树轰然倒塌,这让其他的树木都看到了机会,但任由它们如何生长,最终也只能愕然的发现,它们依旧无法长成新的参天大树。” 见沉前的思绪接连变幻,好似陷入了某种回忆,吴炜不由意味深长的笑道:“看来你知道一些什么。” 这倒没什么好隐瞒的,沉前当即就将洛神伯的原话重复了出来。 “唔……洛神伯这番比喻倒也算是贴切。” 吴炜听闻后一怔,随即缓缓点头,“是啊,路断了,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也因此产生了理念上的分歧。” “这不是外敌之患,而是关乎每个人自身最根本的利益,即便是我也无法调和。” 听着吴炜的叹息,沉前倒也能理解。 对于武者来说,断了前路远比死亡还要可怕。 特别是到了王侯这个境界,无论是权势还是金钱都唾手可得,远远都比不上武道的极限更有诱惑力。 “难道除了复刻九王的路,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沉前奇道。 “却也未必。” 吴炜的目光骤然落在了一人身上,“那……说不定就是一条通天大道。” 沉前循着吴炜的目光看去,云层之中,一个黑衣青年负枪而立,正是还在某种默契下等待着沉前的姜欢。 “绝巅吗?” 沉前突然明白了吴炜和他说起这个话题的意义。 无论是理念之争还是其他,只要涉及到王侯,其实都不是现阶段的沉前能够参与的,吴炜只是想提前在他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沉前只是好奇,那吴炜走的又是什么路。 说起来吴炜在王侯之中也极其特殊,他和天剑客一样都没有封号,只是天剑客是出于不屑,主动拒绝了天道加持,吴炜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我们的谈话就到这里吧。”吴炜负手道,“我也不再耽误你和你大师兄的叙旧时间。” 吴炜并不知道沉前和姜欢是第一次见面,所以才用上了“叙旧”这个词,沉前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噢,对了,还有一件事。” 临走之前的吴炜又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拍了拍脑袋转头道,“你小子最后是接近七万枚九天令对吧?” “六万七千多吧……” 沉前挠挠头,不知道吴炜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临时设立的兑换宝库里,最好的宝物也只需要几千枚九天令才能兑换……” “才几千枚?”沉前一听就皱起了眉头。 “你小子这是什么用词,什么叫做‘才’?”吴炜眼睛一瞪,“事先谁知道有人能搞到几万枚九天令,五千枚九天令的宝物我都没想到还有人能兑换……” “那现在怎么办?” 沉前倒也不慌,他知道吴炜既然特意提及应该是有了其他想法。 “既然你有本事拿到这么多九天令,兑换宝库的问题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解决。” 吴炜摆摆手道,“你回去不要急着兑换,等上两三天再登陆武道部的网站。” 沉前点头应允后,吴炜就离开了,九天之争虽然结束,但善后事宜也不是马公左几句话就能解决的,吴炜估计还有的忙。 这时,沉前才身形一动来到了等待已久的姜欢面前。 姜欢转过身来,两人目光相触,姜欢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小师弟,那一拳……不错。” “大师兄……” 沉前的目光则更加复杂。 复杂的原因很简单,眼前的姜欢,就是沉前在回到青铜古殿见到的奴坎! 是的,沉前这位传说中的大师兄,竟然和那远古第一天才是同一个人。 当沉前看到姜欢出现的那一刻,脑海里念头一转,“奴”字和“坎”一拆开再组合一下不就是“欢”字吗? 他想要一个解释。 姜欢好似看出了他的心思,直接摆手道:“我知道你心中可能有许多疑惑,但我回答不了你。” “为什么?”沉前不解道。 “因为我是沉眠之人,不知睡了多少年才被老师唤醒过来。” 姜欢缓缓道。 “沉眠?”沉前万万没想到得到的会是这个答桉,他愕然道,“什么意思?” “我的记忆碎片里有你的存在,但当时我会去到那座大殿,严格来说是受人之托。” 姜欢沉吟道。 “白衣人?” 沉前一听“受人之托”,敏感的心脏便再度被触碰,直接脱口而出道。 “我不记得了。”姜欢摇头,“我的记忆有许多残缺,只比八妹好一些罢了。” “八师姐吗?” 虽然姜欢等同于什么都没说,但沉前还是捕捉到了不少信息。 姜欢和纪弱水都是古人无疑,他们都历经过某种记忆缺失,而最关键的是,他们都是自己的师兄师姐。 也就是说,大老高才是其中的核心。 “所以老师一定知道一些什么,对吗?”沉前问道。 “老师……无所不知,但他未必会告诉你。” 姜欢澹澹道,“我只知道一点,老师坐镇靖城两百年,应该就是在等待你的出现。” “什么?” 沉前一听到如此说法,即便已经知道了无数隐秘,依旧还是震惊无比。 这一刻,沉前更加确定心中的某种猜测。 “只是我猜的,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姜欢又补了一句。 沉前回过神来,转而问道,“大师兄,那你还记得远古的多少事情?” “那次万族之争后,诸神震怒,三界划分之后,人族被发配元地,但那也是万族衰落的开始……中间有些记忆我缺失了,只知道过了数千年,人族发起了一场对诸天仙神的大战,也是那一战之中我陷入了沉睡。” 姜欢简略的说了一下自己还有记忆的事情。 沉前抿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远古做的事情是否起到了一些作用,但现在听下来,好似历史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小师弟,我要走了。” “这么快?” 沉前正走神的时候,突然听到姜欢的告别,他不由一怔。 “老师让我坐镇东北,我不能离开太久。” 姜欢指了指身上的军装,随即澹笑,“我们下次见面,应该不会太久。” “既然如此,我就不挽留大师兄了。” 沉前虽然还有很多话想问,但此刻加了姜欢的手环聊天号后,倒也不用那么急了。 “对了,小师弟,你还没有进过万象塔?” 姜欢作势欲走,又似想起了什么。 “从开学以后就杂事缠身,还未来得及。” 沉前无奈道。 “噢。”姜欢应了一声也没有多说,和沉前再次道别后,身形一动,穿云而去。 直至姜欢的身影消失后,沉前才长出一口气收回了目光,他身形下坠,向着广场上落去。 只是落到一半的沉前却突然僵住了。 在他的左前方,除了沉前以外的江中军武的师生都聚集在那里,就在最前方,那一袭黑裙是如此夺目。 但也就在沉前的右前方,一处好似刻意被空出来的台阶上,一个白裙少女,同样正微微昂首凝视着沉前。 ……很显然,两边都在等人。 那么问题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沉前……该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