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4章 他有这份心,倒是难得(1 / 1)
“明微,怎么了?”
成碧这时来报,必定不是什么小事。
白惟墉立即警觉起来,唯恐发生什么大事。
白明微也没有瞒着,如实将此事告知白惟墉。
“祖父,越王殿下准备为青州知州赵清远大人翻案。”
赵清远,也就是玉衡的父亲。
当初秦丰业等人为了阻止白明微顺利回京述职,罗织罪名构陷赵清远,从而换掉青州知州,给他们的刺杀行动提供方便。
赵清远夫妇自知难逃此劫,在靖心带走玉衡之后便慷慨赴死。
早慧的玉衡知晓了一切,但却从未提起父母,也没有向任何人再次提及那烙印在心底的事情。
后来,他以公孙先生义子的身份于白府落脚,刻苦努力甚至超过小传义。
知情的人都知晓,他早已把仇恨刻入了骨子里,所以在默默地积蓄力量,只为将来能为父母正名。
白明微从未忘记过赵大人的冤屈,只想着时机成熟了,便为赵大人夫妇洗刷冤屈。
如今她正观望宋成章的成果,一旦宋大人善后顺利,她便顺理成章地提出赵大人夫妇含冤而死一事,并为他们夫妇正名。
如此才能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为他们夫妇洗冤。
却不曾想,越王也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如今已经先一步准备开始为赵大人翻案。
白惟墉听闻这个消息,不由得唏嘘:“太子与秦丰业反目,在朝堂上列出秦丰业那么多罪状,唯独没有残害忠良这一桩。”
“足以见得,太子根本就不在意忠良的冤屈,所以他想都没想过要提及这件事。”
“却不曾想,越王竟特意将此事当作一件大事郑重对待,即便这是有意为之,至少他能想到这一层,已经很难得了。”
这里的“有意为之”,其实不难理解。
如今太子亲自告发秦丰业,并把秦丰业推到这样的结局,朝臣必定风声鹤唳,胆战心惊。
可如果越王坚持为赵清远翻案,那么朝臣看在眼里,比起“大义灭亲”的太子,越王只会更得人心。
白明微相信,越王的初心只是为了帮助赵大人洗刷冤屈,只因当时越王也是同行的其中一人。
但她没有向祖父解释。
在看待事情方面,祖父有自己的切入点。
且无论祖父如何看待,也从来不会干涉她的决策。
她没必要在这时候和祖父意见不合。
所以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告诉成碧:“跟越王说一声,时机未到,叫他稍安勿躁,以免引火上身。”
成碧立即应下,便准备去办了。
白惟墉不怎么干涉白明微的公事,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就掠过了这个小插曲:“明微,只收到你五哥的消息么?”
白明微当即会意:“祖父想知道公孙先生和三嫂怎么说,对么?”
那次被送走的人,除了几个孩子,白璟夫妇外,还有白晨霜、三嫂高敏柔,以及公孙先生。
因为考虑到崔氏生产在即,高氏正在学习医术方便照料,而公孙先生虽然不是大夫,但也通岐黄之术。
且孩子们的功课不能落下。
所以白明微当初决定送走大家时,把他们也带上了。
初一那日,只是白晨霜与白璟夫妇带着孩子走,之后公孙先生与高氏紧随其后。
白惟墉这么问,自然是不放心崔氏,想知道高氏和公孙先生怎么说。
白惟墉闻言,当即点点头:“你个鬼灵精,知晓祖父在想什么。”
白明微含笑解释:“祖父,五哥的书信,往往都比其余的信件要快个一两日,所以您想看三嫂和公孙先生的信,得再等等。”
萧重渊也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倘若真的有什么意外,我们只能更快知晓。”
白惟墉闻言,也就放下心了。
如今他不被朝事所累,对家人倒是更添几分担心。
也就在这时,沈氏来了。
她没有通报,笑吟吟地便走了进来。
可见她比起白明微等血脉相连的亲人,她这个嫁进门的孙媳妇,也和家里的长辈很亲近。
只见她刚一露面,林氏便转身倒了杯茶水,待沈氏落座后,捧到沈氏的手里:“看你嘴唇干的,想必又是忙得一口水都没时间喝。”
沈氏笑容满面:“姨奶奶总是这么贴心。”
林氏的笑容,依旧那么含蓄谦卑:“快喝吧,凉了不好喝。”
沈氏应声:“哎!”
一口热茶下肚,白惟墉慈蔼的目光也随着言语投过来:“怎么今日来得这样早?”
沈氏恭敬回答:“祖父,今儿天气没那么凉了,您要不要一同去花厅用饭?”
白惟墉连声应答:“好好好,一起吃团圆饭。”
换作以往,他必然不会在这种关头阖家欢乐,但小曾孙女的诞生,却叫他忍不住要与大家共享喜悦。
他自是不会拒绝。
沈氏看了青荇一眼,青荇立即退了出去,自然是去通知大家,老爷子今晚一起吃饭。
结果青荇刚出门,就撞上跑进来的白琇莹。
这小姑娘自从习武之后,力道变得很大,直接把青荇给撞飞了。
吓得白琇莹连忙把人给扶起来:“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哪里?”
青荇痛得眼泪都出来了,但还是摇摇头:“六姑娘,奴婢没事,别担心。”
白琇莹拍拍她的肩膀:“哦,那你去忙吧。”
青荇忍痛走了出去。
白琇莹看了一眼,随即吩咐门口守着的丫鬟:“去跟李大夫说一声,让他开点跌打损伤的药送给青荇。”
小丫鬟连忙照做。
她身为主子,自是不能跟一个奴婢道歉,但事后关怀,也足以说明她心性善良。
待吩咐完后,她一蹦一跳地跑进来:“祖父!祖父!”
结果看到大家都在,并且还都往她这边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这么热闹呀……”
白惟墉拍了拍身边的小兀子:“过来坐下吧,真是个野丫头,一整天吵吵闹闹的不得消停。”
白琇莹面上又挂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屁颠颠地来到白惟墉身边坐下,拉着白惟墉的袖子撒娇:“祖父肯定是不疼孙女了。”
白惟墉不解:“这是从何说起呀?”
白琇莹嘟着唇,旁若无人地说:
“当然是因为前几日我跟您要那块砚,您一直没点头,孙女一直等呀等,苦等了几日都没有等到好消息。”
“肯定是祖父不疼孙女,所以才不给孙女。现在祖父有了曾外孙女,那孙女就更遭祖父嫌弃了。”
白惟墉戳了一下她的脑袋:“净胡说八道,你喜欢那砚台,给你便是,等会儿你让青柏帮你包好带回去。”
“但事先说明,那可是一块好砚,要好好爱护使用,可别糟蹋了。要是让祖父发现你不爱惜,马上收回来,知道么?”
白琇莹脆生生地应下:“是!祖父!”
接着,她又拉了拉白惟墉的袖子,身体扭来扭去,像猫儿那样粘人:“祖父,孙女还想要……要您的笔架上最右边那只毛笔……”
白惟墉瞪了她一眼:“你可真会挑,一眼就看中祖父最喜欢的笔。”
白琇莹吐了吐舌头,又把身体扭来扭去:“行不行嘛!”
白惟墉叹了口气:“行吧,等会儿一起拿走。”
白琇莹又继续扭:“祖父,孙女还……”
白惟墉不耐烦地挥手:“拿走,拿走,看上的都拿走,文房四宝,经史典籍,喜欢就都拿走。”
白琇莹兴高采烈:“我就说这小侄女是福星,要不是因为她的降生,祖父才舍不得把这些宝贝都给我!”
白惟墉瞪她:“你是觉得祖父抠门了?”
白琇莹连忙表示:“不敢,不敢。”
白惟墉长叹:“你们瞧瞧,我们白府书香门第,规矩森严,怎么就养出这么个野丫头!”
众人都笑了。
白琇莹若无其事地把玩着小辫子,自顾沉浸在得到宝物的喜悦当中。
白明微看着白琇莹,眼底也带着笑意。
只因为她知道,六妹在以这种方式逗乐祖父。
因为六妹从祖父这里讨要的东西,最后都被分到了各房各院。
她自己却是一样也没有留。
有了六妹这么个开心果,还有大嫂天天来给祖父请安,又有姨奶奶陪伴在侧。
祖父的屋里不至于寂寞冷清。
看着眼前天真烂漫的六妹,谁能想到竟与那夜在屋里泣不成声的少女是一个人呢?
思及此处,白明微只觉得更加心疼。
也更能理解六妹对这个家的付出与维护,以及为之努力的心。
她也默默下定决心,希望有朝一日,能让这个家的每一个人都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而不是在喜欢的人和事面前,第一件事情想到的是权衡。
也不用为了大局牺牲。
她相信那一天一定会来临,只需要脚踏实地,一步步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