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淙屿出了院门,才看到站在雪地里的赵畅,抱拳行礼,“三公子,世子爷在汀兰斋等着你。”
汀兰斋?
恍惚之中,却不太记得。
等跟着赵畅进了一处雅致的小院时,才反应过来,这是上辈子他同冉凤鸣居住的冠秀园,好像重活一世,诸多事宜都乱了。
入了堂屋,一眼看到傅弢坐在圈背交椅烤火泡脚,旁边矮凳上坐着一温婉陌生的女子,正与他洗脚。
“下去吧。”
傅弢一抬脚,女子柔声应了个是,就进了内屋。
只待月牙门上如意珍珠帘子微动,人影消失时,傅弢满脸寒霜,怒目圆瞪,厉声呵斥道:“逆子,跪下!”
再活一世,有何不同?
傅淙屿愣愣站在傅弢跟前,头一次忤逆他,只低声问询,“父亲刚把儿子推出来顶了大事儿,如今却又要责罚儿子,公道何在?”
“公道?”
傅弢看了一眼赵畅,赵畅一挥手,两个护卫上前来左右架住傅淙屿,一脚踹到小腿弯处,只听“噗通”一声,傅淙屿就被死死摁在傅弢跟前,跪得齐整规矩,半分动荡不得。
“果然是翅膀硬了,得了这门亲事不跪谢父母双亲,反而想着远走高飞!我国公府养出你这么个不忠不孝的孽畜!”晚间,赵畅同傅弢私下禀报了三公子提着包袱欲要离府的事儿,傅弢听得勃然大怒。
让众人诧异的是,往日懦弱胆怯的傅淙屿却一改温和之态,明明被压在尘土下头,却还是梗着脖子说道,“这门亲事?我一样是父亲的儿子,捡了大哥不要的婚事也罢了,如今弄个山毛野丫头塞入我的房中,硬生生让我磕头拜堂,父亲是要毁我一生人!”
傅弢挥了挥手,左右护卫微微松了力道,让傅淙屿得以抬头。
“毁你?冉家堂堂的二姑娘,还配不上你这么个奴婢生的孽障?”
这是父亲吗?
傅淙屿只觉得浑身热血冲到了脑门,他诡笑起来,“父亲,我是您同奴婢生的,也叫孽障?”这一笑,让傅弢后背一凉,想到曾经就因为这逆子出来的时辰不对,害得真儿失了母亲,更是火大。
“国公府把你养大,供你念书,可惜你资质愚钝,上不能报效朝廷,下不能慰安黎民百姓,苟活于世还不知深浅,倒回头责骂我这做父亲的给了你一门亲事!真是寒了为父的心!”
傅弢眯着眼睛,白胖的脸上看上去是痛心,实则厌恶至极。
“罢了,赵畅,拖下去打上十板子,以后芙兰院的吃穿用度缩减一半。”
傅淙屿笑了起来,桀桀的声音在这夜里,十分渗人。
他固执盯看着傅弢,“冉凤鸣珠胎暗结,如今奔着她的姘头去了,堂堂国公府与冉家都吃了这亏,想必那姘头来头不小。父亲放心,这桩婚事我自是承接住,冉家与国公府的姻亲想要做实,父亲一时半会儿也杀不了我,我不如睁大眼睛,且看着众人下场。”
这话瞬间激怒傅弢。
他一拍茶案,上头茶水杯盏纷纷到底碎成一滩。
“胡言乱语,只怕是疯魔了!给我再加十板子,打死了事!”竟然敢威胁他,作为国公府说一不二的世子爷,他积威已久,哪里能容忍自已的庶出子如此挑衅,挥退赵畅后,妾侍娇麟小步出来,伸出葱白玉指,同傅弢顺了顺胸口的怒气。
“世子爷息怒,可别气坏身子。”
佳人也难以湮灭傅弢的恼怒,他看着被拖出去的傅淙屿,冷笑起来,“当年术士劝我溺死这混账东西,我当时一时心软,如今看来,真不该升起妇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