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
“郎君,最后个了。”
李善长长喘了口气,先是扶着桌角定定神,然后锤了锤腰间……这个时代可没有能升降的操作台,弯着腰实在累的不行。
侧头看了眼周氏,李善笑道:“早知道就把你带来了,这帮货……远不如你呢。”
李善在河北的第一个手术的对象是苏母,当日三四个妇人在里面帮忙,其他几个都被吓得出门吐得稀里哗啦,只有周氏能保持镇定,之后在馆陶也帮得上忙。
在水盆里洗了手,李善接过毛巾擦了擦,看见周氏脸上的血迹,举起手想擦,但五根手指抖个不停……在这样的环境内连续七八个小时的高强度手术,工作量太大。
周氏接过毛巾胡乱擦了几下,挽着李善往外走,“老夫人让炊房炖了只母鸡,应该还热着呢。”
适才五根手指还能灵活的操作,攀高趴低都很灵活,此刻的李善却整个人都有点僵住,任由周氏和周二郎把自己扶到祠堂的火堆边。
一直有些心神恍惚的朱氏看到儿子出来,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吩咐小蛮和墨香将鸡汤舀出来。
身子僵硬,但脑子还没坏,李善奇怪的看了眼朱氏,转头四顾,“母亲?”
“都分下去了,就留了这碗给你。”
嗯,这才符合朱氏的做派……留给儿子是肯定的,但其他的分下去为儿子收拢人心,那也是肯定的。
周氏小心的扶着李善坐下,墨香端着一大碗鸡汤,小蛮一勺勺舀着汤往李善嘴里送,还夹起一个大鸡腿侍候李善慢慢吃。
三个人服侍一个……坐在不远处的雷敬不满的看了眼外甥女墨香,只端着碗,太不主动了!
今天晚上最惨的就是那些难民,毕竟凌敬、苏定方、齐老六这些后来者和李善关系密切,安排的宅子都还挺不错,而那些难民住的都是简易搭建的宅子,质量实在不敢恭维。
“这么晚了,你来作甚?”李善瞥了眼刚进门的凌敬,嘀咕道:“你又帮不上忙……半夜乱跑,一不小心还要分出人手照顾你。”
“大郎!”朱氏瞪了眼儿子,才笑着看向凌敬,“小儿无礼,先生勿怪。”
凌敬笑了笑,“若非怀仁白日百般提醒,又遣派亲卫巡夜……老夫愿承怀仁怒气,省的他人无辜。”
早就被拉起来帮忙的马周就坐在篝火对面,视线和凌敬对撞了眼,微微颔首,比划了个数字。
两个人都太熟悉李善了,早就知道李善的做派,但凡是这等手术,如果欣喜,那集来被褥,还烧了热水热饭。
显然,经过这一夜,不敢说水乳交融,但应该不再会出现齐老六算计朱奇那种勾心斗角的破事了。
或者说的更直接点,李善已经实际掌控了整个朱家沟。
凌敬不由想起昨日和李世民聊起李善设伤兵营,李世民看重的是伤兵营对军中士气的积极作用,而李善……从今夜来看,他并没有想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