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你凭什么不帮我生火?(1 / 1)
马忠听赵良实这样说,心都凉了半截。可是他不想放弃,就他们这几个人,要遇上个流民劫匪,那都得被撕碎了。好不容易遇上一支大部队,怎么能错过?
“赵大叔,您放心,我们不吃你们的。钱也可以加,给五十两,行不行?”
赵良实只是摇头,“马忠啊,你家是个什么德行,隔着个村子我也有耳闻。这钱我们可要不起,算了吧。”
“老头儿!说什么呢!”
“你不答应!等我们进冀州城有你好果子吃!”
得,这是恼羞成怒威胁上了。
昭宁心中冷笑,看这帮人的做派和马小宝的言行,恐怕以前在村子里就不是什么善茬。而且用钱摆事儿摆惯了,以为什么事儿都能用钱摆平了。
“昭宁啊,你可不能这么狠心啊!你要把姐姐丢下了,姐姐可活不成了!”荆二娘又朝昭宁哀嚎起来。
“住口!”赵良实忽然大喝一声,“少来逼你妹妹!你听好了,这村子还是我这个里正爷说了算!是我不愿意带你们走的!要记恨就记恨我吧!”
“行了,都做饭去,还在这儿呆着干啥?”赵良实又像以前一样叫看热闹的乡亲们散了。
果然,就算身体日渐衰弱,里正爷还是那个能担事的里正爷。
“里正爷爷,多谢你了。”昭宁左手拉着弟弟,右手揽着母亲。
今天她很高兴,虽然今天的事情她自己也能处理,可看着母亲、弟弟、里正爷爷和大家都这么维护她,她还是感到心里暖暖的。
“这老马家儿子多,又有钱,在村里霸道惯了。听说之前还把佃户的腿生生给打折了。这就不是个厚道人家,咱们哪,还是少跟他们接触为好。”
昭宁点点头,表示赞同。他们求人的时候都拽得二五八万的,这要是一起走了还不得把他们当奴婢使唤啊。
昭宁捡了些碎木头当柴禾,很快就生起一堆火。
这更深露重的,没有火烤可不行。
那边马老太太见昭宁抬手间就生起火,荆二娘鼓捣半天一个火星子也没点起来,终于爆发了。
“没用的东西!生个火你都不会!老婆子当年真是瞎了眼,花五十两彩礼娶你过门!”
荆二娘混没了刚才颐气指使的模样,低眉顺目、委委屈屈地看着地上的一堆干柴。
“以前你大伯总说她嫁到马家是当少奶奶去了,现在看来,唉!”
杨如玥摇头叹息。
荆二娘受了婆婆一顿数落,看昭宁的火越烧越旺,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喂!荆昭宁!没看见我不会生火吗?还不快来搭把手!”
“不干!”昭宁答得干脆。
“你凭什么不干?”
昭宁把身子靠近火堆,舒服地伸个懒腰。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用别人来帮忙!”
荆二娘气得七窍生烟,“小贱蹄子!这会儿你还拿上乔了!你一乡下丫头!我们马家让你烧火,那是抬举你!”
“对不起,我又没当马家的少奶奶,一点福没让我享过,我可没义务帮衬你们!”
荆二娘咬牙切齿,骂道:“一群死穷鬼!装什么装!”
“啪!”马忠过来狠狠一巴掌将她扇倒,“败家的娘们儿!再闹我撕烂你的嘴!”
马小宝看母亲挨打,居然拍手大笑。
“姓马的,刚才人前教子没奏效,现在又要玩儿当面训妻了吗?”
昭宁虽然不喜欢荆二娘,但她明显更讨厌家暴男。
马忠那点小心思被昭宁一语点破,又羞又窘,一张脸都是铁青的。
村民们可不管马家这一晚如何让掰扯,只顾自己聚在一起休息。
第二天天没亮就醒过来准备赶路。
“娘!你怎么了?娘啊!”昭宁还没完全醒过来就听见孙屠户的哭声。
又是怎么了?昭宁生无可恋地整理衣服起身去看。
只见吴老太太此刻安安静静地躺在大儿子怀里,胸口不再起伏,双眼微合,早已死去多时。
孙屠户握着母亲冰凉的手,默默流泪。
“唉,保富哪,别哭了。你娘没在村里也算享福了,不然以后不一定埋到哪儿了。”一个老人劝慰着孙屠户,说到动情处自己却哽咽了。
人老了都盼着个叶落归根,如今马上就要天涯漂泊去了,还能不能埋回这个生于斯长于斯的小小村落,他自己也不知道。
说不定自己这把老骨头就扔到道上了呢?
大家听他如此说,触动情肠,竟都跟着掉下点泪。
死者为大,村民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等着孙屠户家埋葬了吴老太太再走。
现在这个条件自然没法弄全套的丧葬流程。甚至来不及把老人装在薄皮棺材里,抬到坟地跟死去多年的孙老爷子合葬。
孙屠户找了个长得最粗、最高的大柳树,就在那里挖个坑草草将母亲埋葬了。然后跪在地上给磕了三个头,算是报了母亲的生养之恩。
“娘啊!儿子不孝!您等着,等世道太平了,儿子一定回来给您迁坟!”孙屠户抚着母亲的小坟包哭道。
“列祖列宗在上!”赵良实忽然高声喊了一句,冲着北方坟地的方向跪了下去,“不孝子孙们这就走了!您在天之灵保佑,我们一路平安。以后......以后还能回来!”
他说完话,身后的人都跟着跪倒,哭声一片。此时众人的心境跟上山时还不同,那时他们还觉得北凉人打不进来,躲上几个月就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村里过安稳日子。
可今天,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一去,也许再也不能回来了。古人安土重迁,让他们永远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无异于在他们心头割肉。
赵良实低头哭了很久,方颤颤巍巍地从地上捧起一把泥土,小心翼翼地用布包好,揣到怀里。临走拿上故乡一捧土,就算到了天涯海角,也总能有个念想。
众人看里正爷这样做,也纷纷效仿。
五郎抓起一把土,看向一边神色凝重的姐姐,问道:“姐姐,你说咱们还能回来吗?”
昭宁摇摇头,她不确定。自古王朝兴替,土地失去再夺回,可能要几百年甚至一千年。这在历史长河中不过弹指一挥间,却可能是一家几代人的一生。
他们也许能回来,也许不能。世世代代,背井离乡连根都找不到的人,太多了。
一行人在悲伤当中启程,一步三回头。直到云水村的影儿都看不见时才罢休。
“诶,里正爷,你看后面那是......”
昭宁回头看去,原来是老马家赶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