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流民潮（1 / 1）
此言一出，众人土豆也不吃了，把锅碗瓢盆收起来，锄头镰刀拿起来，严阵以待。
道路的另一边，出现了另一伙儿逃难的流民。
他们看上去可比云水村人惨多了，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眼睛麻木空洞，只有看到车上粮食时，才会露出一点贪婪渴望的光。
昭宁紧紧靠在自家板车上，手里攥着斧子，即使这些人马上就要跟他们擦肩而过了也丝毫不敢懈怠。这些粮食可是他们这些人的命根子！
突然，对方人群中一人大喊道：“抢啊！”流民们便如一股潮水般掉头冲过来。
“干他们！”不知是谁大喝一声，两方人马就在这荒无人烟的黄土路上厮杀起来。
客观地说，云水村这几个月一直没短过吃的，虽然数量上比对方少一些，但体力上绝对占优势。
可这伙流民明显已经濒临绝境，巨大的求生欲之下爆发出的力量也不容小觑，一时间两边打得难解难分。
昭宁一脚踹翻一个试图爬上车子抢粮食的男人，那人眼窝深陷进去，嘴唇发白。虽然摔倒在地，却仍然挣扎着爬起来试图继续抢粮。
昭宁心中一寒，太可怕了！饥饿已经让这群人变得跟丧尸一样，他们眼里除了食物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想到这儿，心里对他们最后的一丝同情被狠狠压了下去。
没办法，粮食是有限的，被抢去了，饿死的就会是自己。
她狠狠心，一斧子劈过去，男人手臂上被开了一条口子。
他再爬不起来了，却仍是不肯放弃希望，在地上爬着捡起一颗掉在地上的土豆，拼命塞到嘴里。
“救命啊！昭宁！救命啊！”后方，荆二娘绝望地大叫着。
这群流民慢慢发现后面老马家这几个人不仅穿得好，而且似乎跟云水村并不是一路。
这么半天一直在单打独斗，不见别的人家帮衬。意识到这一点，流民们立刻蜂拥上去。
马家总共八个青壮年，怎么也斗不过这么多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车上的包袱被一一抢走。
马小宝横行霸道惯了，从来只有自己抢别人东西，哪有让别人抢他的道理。
他脾气被养坏了，气性格外大。居然一口咬上一人手臂，那人被咬痛了，一把拽过这讨厌的小孩揪着他脑袋一下下往地上撞去。
可怜马老太太年纪大了，哪能跟人家抗衡，媳妇儿子都被围住，自顾不暇，只能连连哭喊救命。
但凡她之前的态度能好一点，或者刚才马小宝不去抢那一颗土豆，村民们怎么也能伸一把手。可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凭什么豁出去救你们呢？
“昭宁啊！二姐错了，你救救我儿子吧！”荆二娘继续祈求着。
昭宁动了点恻隐之心，毕竟是一条生命啊。马小宝讨厌归讨厌，但大部分还是大人教养的锅，要不还是去救一救？
然而下一刻扣儿的求救声传入耳畔，“救命啊！救命！”
为了保护粮食，五郎和扣儿干脆爬上车，用小小的身体压住粮食。饿红了眼的流民趁大人们分神的工夫伸出无数双手把两个孩子硬生生扯下车。
扣儿摔得七荤八素的时候，一个高大的男人趁机将她夹在腋下，一脸狞笑着往旁边的树林跑去。
五郎当然不能让他得逞，拼命抱住他腿，无论对方怎么踢打都不放手。
此情此景，狗都知道怎么选了。昭宁不去理荆二娘的呼救，举起斧子就冲过去救扣儿。
“噗！”昭宁一斧头毫不留情地砍进那人脖子，抢粮食还可以留一条命，抢人就别怪别人心狠手辣了。
其余的流民见昭宁真的下了杀手，不敢再纠缠，赶紧跑远了。
流民散去，一地狼藉。不少粮食在打斗中被扬在地上，土豆也散落一地，有的还被踩碎了。不过总的来说，损失不大，大家蹲在地上，尽量把粮食收拢起来，洗洗还能吃呢！
可马家那边就不一样了，不光是马车里的包袱几乎被洗劫一空，马小宝也满脸是血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荆二娘和马老太太扑在孩子身上震天似的哭嚎着。
“荆昭宁！你是不是嫉妒我嫁进富贵人家，故意不救我儿子的！”
荆二娘歇斯底里，几乎要发疯了。这是她的儿子，也是马家这一代唯一的儿子。她在婆家的地位，这一生的荣华富贵都指望在儿子身上。而今天，马小宝死了，她往后的人生可怎么办呢？
“我这里也有人要救。何况我离得远，就算真去救他，也会被拦住，结果是一样的。”
昭宁不为所动，人总要分亲疏内外。关键时刻，谁都会选择救亲人、对自己好的人。
何况依荆二娘的品性，今天二人若是易地而处，她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马老太太嗓子都哭哑了，“荆昭宁！你少胡说八道！我都看见了，你为了救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野丫头！连你外甥的性命都不顾了！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禽兽不如的东西！还有你们，”
马老太太环视众人，骂道：“都是些没心肝的东西！这么多人没一个伸把手救救我孙子的！可怜我孙子死得这样惨，你们的心都是石头做的吗？”
村民们感到一阵无语，本来他家刚失去一个孩子，大家心中都有些同情。可马老太太一番话成功让大家最后的那点同情心消散如烟。
“荆昭宁！你就是成心让我儿子死！荆昭宁！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她恶毒地咒骂着，眼中满是仇恨。
出了这么档子事，两伙人是没法再在一条路上走了。最后，还是老马家调转车头，往官道的方向去了。
临走之前，那络腮胡马忠一改当初的温和客套，同样用仇恨的眼光看着大家。马家人没有把马小宝的死算到抢粮人的头上，反而将云水村的村民恨入了骨髓。
“咳咳，乡亲们，我瞧他们那样子不对劲啊。”赵良实刚才也挨了流民几记窝心脚，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他们这是恨上我们了，咱们赶快往冀州城走吧。省得再出啥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