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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提前进行的善后(1 / 2)


言笑晏晏之间,仿佛是再亲切开明不过的长辈。

“阿婉说的不错,”李隆基也放下了心里一点遗憾,按照以往的规矩,驸马不能担当正职,领兵打仗不是一定不可以,但是终究有些忌讳,尤其是公主参与夺嫡甚至是兵变的事,在大唐也不是没发生过。

李隆基摇摇头,他揽过武惠妃放在一边的手,“朕在说,没想到是忠嗣,”他忍不住露出一个又赞赏又烦恼的表情,“真是……嘿,这小子,闷声不吭的,朕着实有点手痒。”

“只是,方才准备让他独当一面,这也有些可惜了……”李隆基又说。

“等将军回来,朕便再做安排。”

这时,无论是宫里宫外的宴席都还未结束,但是在皇帝身边, 严妆高髻的武惠妃却笃定地对皇帝说:“三郎且等着,妾料定不会有错, 这种事,三郎还是迟钝了些。”她笑得好似一朵高贵富丽的牡丹,笑容中仿佛只有纯然的喜悦之情。

李隆基含笑摇头, “……唉, 我也觉得阿婉你说的不错,之前我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连着嫁女儿,朕的心里可不好受。”他看了一眼被武惠妃带在身边, 如今正是五岁的十三公主。

记忆中,这段话仿佛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一转眼,这些事都完成了,这也许当真就是天意。”他用更小的声音说道。

“当年七娘也是十三娘这么大,她和朕说, 要让那些梦中的奇物在大唐一一实现, ”皇帝陷入了回忆, “……水泥、热气球、炼铁, ”皇帝喃喃自语,眼前十三娘那张懵懂天真的脸, 仿佛和另一张双眸分外明亮的脸重合在一起。

——“水泥会有的,热气球会有的,电话有点困难但是火药会有的;挖矿炼铁的方法能改进的, 铠甲、刀剑,农具也能用铁器的日子迟早会有的;造这些东西需要更精准的测量和工具,以及更复杂的运算……这些都会一一解决的!阿耶愿意相信七娘吗?”

皇帝嫁女,在前朝也同样开了一天的大宴,送亲的仪式是在宫里完成的, 而亲迎礼之后,在独孤家的宴席,皇帝便没有亲自出席。

“嗯?”武惠妃没有听清,“三郎在说什么?”她向皇帝这边侧了侧身子。

但是现在这样,她爹既然有了别的方向的怀疑,她就必须先对居中传话的高阿翁讲一个故事,把这件事编圆了,否则,即便她之后的计划圆满完成,也依然有无穷后患。

噫!也不知道是谁,给本道长添了这么一个麻烦!

武惠妃笑得明媚极了,像是对万安公主心有所属、即将还俗嫁人的事情特别乐见其成。

但是,她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却并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与此同时,李馥正在独孤家等着五姐从洞房出来,完成最后一项展示嫁妆的环节。这时候宾客都随意地站在蜿蜒的回廊上,她和大姐二姐等几位公主站在一起,位置在女眷中十分靠前。

既然她已经打算行动,而她爹又很快就会从高力士这里,得到她对于王训有情的佐证,那么如果她不赶紧提前打几个伏笔,等到她的演出成功之后,时间这么恰好,她爹未必不会怀疑,这是她为了和王训在一起,而行的金蝉脱壳之计。

原本,如果她爹没有这方面的怀疑,之后的演出一完成,她爹很大概率只会猜测她是任务完成升天去了,这样虽有怀念,但还是圆满的感觉居多,于是便也不会深究。

同时,李馥也会在滚蛋之前给她爹留下一番勉励,让她爹不要忘记初心,继续在天子的位置上好好干,老天和祖宗不会忘记你的贡献,以后我们天上再见之类的bb……总之,是个气氛积极向上、所有人皆大欢喜的结局。

李馥很快出现在高力士身边。

“高阿翁好呀,”李馥笑眯眯地打招呼,“今天过来,阿耶是不是和高阿翁说了什么?”她理了理袖子,露出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李馥还没想好怎么说,但是首先不能露怯,这是编故事的第一要义。

听见李馥的话,高力士高大的身材微微一弯,此前,他那双善于观察的双眼没有错过李馥和王训之间自然流露的亲密,而作为同样看着他们长大的长辈,他虽是带了任务来的,不过和皇帝一样,他对于这件事,颇有几分长辈对于晚辈有了好归宿的乐见其成。

所以,他这时候的笑容也是发自真心的,李馥听见他说:“公主既然知道了,那老奴也明白,回去该怎么和圣人禀报了。”

既然是皆大欢喜的好事,这件事便没什么不能和公主直说的。

李馥看了看他,明白了高力士心中所想和他本人的倾向,她虽然觉得高阿翁对她确实也是一片关怀之心,但是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笑着说:“不,高阿翁不明白。”

不过话一出口,李馥却也想好了,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于是高力士便看见,在他面前,今日难得做俗家打扮的万安公主的笑容里既有几分复杂,也有几分出尘。

“腾举不为名啊,高阿翁。”她说,高力士记得,这仿佛是叶天师升天前留下的道诗中的一句,“天道杳渺,我们修行者要靠近祂,实乃千难万难。故而有道祖传道之举,故有关尹子留书之德……后生晚辈不敢自比关尹子,但于传扬大道真意、时刻践行一事上,也不敢为人后。”

她点了点头,“所以,我想和高阿翁说的是,如果只当我来这里一遭,最后会认为拥有小情小爱,就是最大的幸福,满足地将之当做某种犒赏……这也未免太……小看了我的修行。”

高力士心里一凛,他虽然明白,只要他回去禀报公主承认了于王小将军有情,那么圣人对他们的安排大致会是如何,但是他本人并不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所以他也没想到,公主本人,即便也和凡人一样,会生出发乎本真的恋慕之心,但是她对于此事的想法,却又和一般的女郎不同。

她仿佛并不认为有情人就要终成眷属,她仿佛并不认为做一对凡俗之中的夫妻是必要的归宿,也不认为这是一种她会享受的“犒赏”。

即便有情,但也不沉溺于情么?

“我是个贪心的人,”公主明亮的眸子弯了起来,让高力士想起那位早逝的豆卢氏——即便短暂,但圣人毫无疑问曾经迷恋过她,但是随即,高力士便觉得自己错了——

“我是个贪心、大胆、闲不住的修行人。”他听见公主说,“我完全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也愿意在必要的时候做出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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