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0499】天界，巨神和星灵（1 / 1）
游神归来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卡托莱尔忐忑而憧憬。
而在此期间，迪恩则是一本又一本地接受着来自于博姆佐克家族的行商笔记——每拿到了一本，就直接吃掉一本，用这种近乎于作弊的方式，将其中记载的内容全部记下来。
正如在暗影岛上的时候一样。
不过，这种强行消化的过程，对迪恩来说也是一种负担——太多见闻被记录进了大脑，导致他这段时间一直浑浑噩噩的，精神状态始终不算太好。
相较于在暗影岛上，内容清晰、条理流畅的魔法笔记，这些商人留下的行商笔记只能用粗糙来形容，不仅其中大量使用了俚语、土话，而且语法错误、胡言乱语到处都是。
这种笔记哪怕经过了吞噬，也是无法被直接使用的，还需要迪恩专门分析归纳一遍才行。
很麻烦。
所以这几天里，迪恩除了盯着那位牧首先生，保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始终待在旅馆之中，压根就没有出去动弹一下的意思。
直至卡托莱尔兴致勃勃地邀请迪恩去参加宴会，他这才勉强出门一趟。
“真是多亏了迪恩先生！”再见面的时候，卡托莱尔完全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如果不是遇见了你，我可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看来那顶王冠派上了用场？”
“非常有用，来得也很及时！”卡托莱尔频频点头，“迪恩先生，你永远是博姆佐克家族的朋友，只要你来到髓印城，那便是回了自己家——我保证！”
迪恩面上一副乐和和的样子，心里却很好奇，那顶王冠究竟是被用在了哪里。
虽然契约已经被剥离为了自己和加波洛尔丝之间的单独联系，但归根结底，那顶王冠也是恕瑞玛帝国尝试着走向大海的一步尝试，也不知道它哪里去了。
然后，就在迪恩暗暗好奇的时候，纳亚菲利却发现了不对劲。
“在这家伙的身上，我闻到了讨厌的天界味！”
天界味？
迪恩没有他那么灵敏的鼻子，自然闻不到什么天界味，但他也感觉卡托莱尔和之前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怎么说呢，给迪恩的感觉，颇有几分和索拉卡类似的缥缈和淡然。
就仿佛……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这便是巴德的赐福？”迪恩尝试性地问道，“那一顶王冠换来的？”
卡托莱尔没有回应，但沉默在这个时候也和算是一种回应。
“这的确有些惊人了。”迪恩面露赞叹之色，“来自于天界的力量灌注于你，直到这份力量消退，你将享受这份不朽——难以置信，真的难以置信。”
“迪恩先生的眼力果然惊人！”卡托莱尔哈哈大笑，“果然，也只有你这样眼力过人之辈，才能称得上一方豪商！”
显然，卡托莱尔对于迪恩的身份有点误会。
但迪恩很乐于接受这种误会——他倒是很希望所有人都把自己当做个商人，这意味着他不会受到任何额外的注意。
双方的交流很顺畅，气氛也很和谐，甚至卡托莱尔一点都没有提到关于虚空教团的部分，这意味着在他的认知之中，虚空教团属于“没有价值被提起”的部分。
毕竟……迪恩至少把教众都放归了嘛。
剩下一个牧首什么的，就意味着迪恩行事出发点是私人恩怨——既然是私人恩怨，那就不值一提。
毕竟那个牧首在髓印城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而且说实话，虽然髓印使们之间存在着激烈的竞争，每十三年都要因为游神的到来而勾心斗角，但在平时，各个家族之间的关系还是比较融洽的。
主要是因为需要所有人联合在一起，才能维系髓印城的稳固统治。
在各种势力横行的南恕瑞玛，髓印城经不起任何内讧。
正是因为十三个髓印使和他们背后的家族都非常清楚髓印城的意义，所以对于本地的其他教团势力、坐地商人，他们向来都是没有什么额外优待的，因为这些人是真的可能动摇本地秩序的。
反而是那些外来的行商，往往来到了髓印城之后会受到热情招待，这也不是因为远来的和尚好念经，纯属是因为这些人只会给髓印使们带来宝贵的财富，而不会影响他们手中的权力。
别看现在卡托莱尔一副和迪恩亲兄弟一样的态度，但如果迪恩打算在髓印城扎根，那他们很快就会翻脸成为敌人。
这就是属于髓印使的现实！
……………………
宴会结束之后，迪恩并未在博姆佐克家族的宅邸多做停留，吃饱喝足之后，他很快就选择了告辞离开，返回了自己下榻的旅馆，开始整理起了自己早晨刚刚吞噬的笔记。
而在迪恩思考的时候，四个暗裔则是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了起来。
和迪恩感受到的“亲切”不同，卡托莱尔身上的、属于天界的味道，让四个暗裔都有点不适。
如果不是迪恩还有求于他，恐怕这四个暗裔就已经在研究着怎么收拾这个“背叛了符文之地的家伙”了。
“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吧？”对于四个暗裔的态度，迪恩也有些意外，“卡托莱尔只是获得了一份赐福而已，这对于凡人而言，是难得的不朽。”
“你根本不明白，小子！”四个暗裔闻言，几乎同时发出了不屑的冷哼，冷哼之后，还是娜迦内卡主动开口解释了一句，“掌握了赐予不朽的能力，就是那些天界生物最大的优势——也是钓凡人最好用的鱼饵！”
“这个我倒是理解。”迪恩在笔记上随意记了两句，一面比对，一面漫不经心地回应，“但你们应该看得出来，他口中那个游神的赐予，是有代价的，需要奉上足以打动对方的珍宝，才能得到祝福。”
“但问题是，什么珍宝能打动那个天界生物？”娜迦内卡嘿了一声，“如果那个天界生物认定了某个人、某个势力是他的敌人，这座城市的那些髓印使，是不是就会一股脑地蜂拥而上？”
“但很显然，他没有。”
“他暂时没有。”娜迦内卡纠正道，“在帝国建立的时候，也没人意识到，星灵有那么可恶啊！”
显然，在娜迦内卡的角度上，天界生命都是不可信的，哪怕现在还没有做什么，那也只是在为将来做铺垫，就像是最开始帮助帝国的星灵们一样。
对此，迪恩多少有些无奈。
“你没听说过星图么？”他向娜迦内卡反问道，“在你看来，星灵的目标只有和你们作对？”
“不然呢？”娜迦内卡反问道，“听着，小子，我们每一个暗裔，都远比你清楚星灵是什么嘴脸，他们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无所不用其极，没有一丁点属于强者的骄傲和矜持，简直是恶心到了极致的渣滓……”
骂星灵这种事情，对暗裔来说就是开了头就停不下来的事情，最开始还只是娜迦内卡骂，骂着骂着，其他三个暗裔也开始搭腔，结果就是，迪恩被吵得头昏脑涨，头都大了一圈。
“先停下！”这种情况下，迪恩不得不主动开口终止了这场脏话大赛，“问题是，天界生命不光有星灵啊！”
“哈？”x4
天界生命不仅有星灵？
这倒是让四个暗裔都有点意外，她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追忆过去，但按照他们记忆之中的内容，能够称得上是天界生命的，偏偏只有星灵。
“那些天界生命可不会亲自来到这个世界。”确认了自己所知所有天界生命都是星灵之后，娜迦内卡有些不屑地开口道，“你还是不够了解他们——他们自恃永恒，生怕遭遇死亡，所以来到符文之地只会借用凡人的身体，这样一来，就算被干掉，也不至于彻底星陨，还能慢慢恢复。”
“的确有星灵如此。”迪恩点了点头，“但也有天界生命愿意放弃天界之躯，来符文之地为自己赋予血肉——巧的是，我就认识一个。”
迪恩的说法让四个暗裔都有些意外，她们第一反应都是“这小子被人骗了”。
“真的。”迪恩信誓旦旦，“实际上，我的治疗手段，最开始就是和她学习的——她的身上就有类似于卡托莱尔的气息，平静而恒远。”
四个暗裔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们倒不是不相信迪恩，只是觉得这有点太扯淡了。
星灵——或者说他们的本质，巨神族——是一群什么货色，没人比暗裔更加清楚了，那些家伙自诩高贵，自称是上等生命，但却没有哪怕一丁点上等生命的担当可言。
虽然古恕瑞玛帝国期间，恕瑞玛人一样充满了骄傲，并平等地瞧不起其他任何人，甚至将其作为奴隶看待和征服，但这种骄傲的背后，却有着一而贯之的责任感。
当虚空降临、符文之地真正遭受了危机的时候，恕瑞玛帝国那是真上啊，哪怕榨干了国力也要建好独石要塞，去消弭虚空的裂隙——你可以说帝国傲慢，但不能说帝国不要脸。
但星灵却不一样，那些星灵也厌恶虚空、畏惧虚空，但他们却在自诩高贵之余，始终躲得远远的。
而且，他们同样厌恶暗裔，但在暗裔兴盛之时，却同样躲在天穹之上，直至暗裔在内战之中逐渐凋零，他们才敢小心翼翼地下场，然后靠着挑拨离间的手段，用阴险狡诈的诡计，将暗裔逐一封印。
暗裔们不讨厌狡猾的手段，却无一例外地瞧不起说一套做一套的、没有一点担当的行为，如果星灵们愿意本体降临，和暗裔真正光明正大地打一次，哪怕也是逐一击破，他们也不会有丝毫怨怼。
但现在么……
说起星灵，四个暗裔那出奇一致的态度，就能看出他们究竟是什么货色了。
“她和星灵不一样。”对此，迪恩只能摇头否认，“实际上，无论是她也好，还是星灵也好，都在某种意义上，试图构建属于自己的命运星图。”
“命运？”佐兰妮对此嗤之以鼻，“那不过是弱者的托词。”
“我想说的不是命运，而是星灵和其他天界生命眼里的命运。”迪恩一面回忆着和索拉卡的相处，一面慢慢说道，“在星灵们看来，命运就是一张布满了星辰的星图，符文之地的一切，都要如同是按照星图运转的漫天星辰一样，遵循着命运的轨迹。”
听他这么说，四个暗裔都有点绷不住了——那些星灵到底有多么傲慢，才会认为世界上的一切，都要按照他们的规定来运行？
“为了实现他们既定之天命，星灵会不择手段。”在暗裔们的嗤笑声中，迪恩继续道，“但正如你们说的一样，他们就是一群没有担当的垃圾，既要又要，自诩高贵却只知道躲在背后做些偷偷摸摸的勾当。”
“但同样的，有一个天界生命，在长久地关注了符文之地后，选择了放弃掉天界之躯，让天火煅烧血肉，从而降临在了符文之地，得到了一副不朽的血肉之躯——这也是我说的，她和其他巨神不一样。”
“或者说，她根本不是什么巨神，而是一个和巨神一样诞生于天界的天界生命。”
“而卡托莱尔所接触到的那个游神，从某种意义上说，应该也和她是一种存在，都选择了以本体降临符文之地，只是游神是每隔一段时间才会来一次。”
“我很清楚，你们对于星灵的厌恶和仇恨，但实际却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们，并不是所有天界生命都是巨神族，并非所有来到符文之地的天界生命都是星灵。”
“星灵可以是敌人，但这并不代表要对所有来到符文之地的天界生命都充满敌意，二者并不是同样一回事。”
说完这些，迪恩起身给自己沏了一杯茶，然后再次整理起了自己的笔记。
至于四个暗裔，则是一时之间陷入了哑然。
很好，世界终于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