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仅是说事到头了,也是说关系到头了。
刘新发就觉得,“这狗怂咋这么办事呀!”朋友之间,你就是惹祸了,你实话实说。朋友能帮就帮,不能帮就给你说事咋办,给你建议。你这一瞒,老四还咋敢信你?回头帮你点小忙,结果你背后埋着个大雷能炸死人。这就把朋友给坑惨了。
男人之间疏远的方式就是,我不上你家串门,没大事绝对不登门,有酒局邀请总是推脱,便是家里有事叫帮忙,也表示忙着呢,没时间。
不吵不闹,反正就是来往的少了。
人家问王根生,说你们之前以前恨不能穿一条裤子,现在咋了?
王根生就说,“老四这人,特别没劲!结了婚,啥都听媳妇的。男人外面的事,啥都跟媳妇说。他媳妇彪的呀,回头给她爸再一说。她爸那人,有啥私情呢?我觉得还是离的远些好,以后就不是一路人了。”
然后王根生为了聚拢人气,不动摇他的江湖地位,就疯狂的编排四爷的种种,于是,四爷的江湖地位,岌岌可危。
这一点主要表现在,家里盖房子,那一伙子里几乎没人来!
杨淑慧恨不能阿弥陀佛!真的,没人乐意弄一群坏怂搁在家里,这些人一上门,正经的好人都不爱来了。
林雨桐也觉得,四爷这就算是彻底摆脱混子的名声了,对吧?咱跟过去彻底切割。
可是,事不是那么一回事。
育蓉出嫁的这天,高城家里用了厂里的大巴车,来接这边的亲戚来的。林家的亲戚本也不多,再加上本组一家去一个人,车上挤的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四爷也借了供销社的车,金印开着呢,叫林双朝带着几个林双朝的同事坐那辆车先走了。剩下的不就都在大巴上吗?
好家伙,驶出公社车就被拦住了。林双朝那辆是大吉普,没贴什么字,这种车没人敢拦。但这种贴着喜字的车,就有人拦呢。
吴秀珍就发现,“现在这治安……坏成这样了?”
可不就是怀成这样了吗?为啥严da的,不就是不出重拳刹不住这样风气吗?
这一拦住,要烟要酒要糖,你要动派出所吧,人家说是大喜事热闹热闹怎么了?你要不动派出所,那就得出点血。
高城家为了这个婚事,都跑到农村拉女方亲戚了,哪里还有宽裕的?
一被拦住,一车的人都喊:“老四,你去看看去……”
就跟天下没四爷不认识的混混似得。
才说成了一个好人了呢?结果没人认呀!
杨淑慧就赶紧说,“你下去问问……只要叫咱先过去,怎么着都行呀?也不是你认识的人,千万别跟人家动粗。”
四爷动什么粗呀?他下去给人家递烟,“哪个村呀?以前没见过……”
这人接了烟,打量着看四爷:“你谁呀?”
“永和公社的,姓金……”
“四哥!”这小伙子立马把烟给掐了,“兄弟们知道您不在道上混了,但您放心,谁要不给您面子,兄弟花了谁。”
四爷:“………………”不是这个意思。
人家小伙子就低声道,“都说了,四哥最公道了,从不占咱们的血汗钱,特讲江湖规矩!不跟那谁一样把咱们当傻子。今儿真不知道您在,我这就走!”
说完,真就走了。
车上这个一句那个一句的:“我就说嘛,谁不给老四面子?!”
吴秀珍意味深长的看桐桐,桐桐摸了摸鼻子,我能说点啥呢?
大喜的日子啥也别说了,安生的把育蓉送到,在人家单位举办了婚礼。吃的也是食堂的待客饭,但总的来说,这家人是尽其所能的把育蓉给娶回家了。
回程的时候,吴秀珍就说桐桐,“咱们县文史馆说不定会联系你,人家先跟你爸联系了,你爸说问你的意见……住到县城里,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离的远些才好。”
桐桐没应承,只说吴秀珍,“您就没我爸的觉悟高,您回去就该把路上这些见闻说给我爸听听,这也是政府部门的事。”
你爸早在开会的时候都提了,回来愁的很什么似得,“说是都是闲出来的毛病!集体的活,都开始怠懒不积极干活了,干多干少拿的基本是一样的,这些年轻人无所事事,自然就生出闲事来。”说着就低声道,“你爸说你的文章写的很好,得叫人又积极性还是啥……现在一天到晚的,也写文章呢!也不知道要写给谁的,晚上回来点灯熬油的人!人家一夸你,你是不知道你爸那个样子。”
林雨桐就打岔,“等我大姐一结婚,干脆把我奶奶接走,我奶的地还让我姑种着。”
谁说不是呢!
在吉普上,四爷跟林双朝也说眼下这个事,“……今年五月,邓同志不就肯定了家庭联产的地位,前几天听广播,上面开会谈的还是农业生产责任制……可见上面已经下了决心了!”
有些省市先行,有些省市等正式文件呢,不敢先行。
正式文件在八二年一月一日在会下来,但这个时间段乃是酝酿的时间段。早走一步,不仅大家受益,关键是,这也是一笔政治资本呀。
四爷就说,“您也看了,治安就是如此。他们中有多少人是坏的很彻底的?我觉得很少,及其个别的是坏的很透彻的。那么,大部分其实都是接受的教育少,从众了。若是能绑定在一亩三分地上,不种地没的吃……还有多少人敢晃悠?”
林双朝明白了这个意思,这个女婿的意思是:可以在正式文件下来之前,提前走一步。
老丈人会不会提前走一步这个不知道,但他知道,丈母娘若是回去告状,老丈人该是不会太往心里去的。
要走了,老丈人还是隔着车窗叫了四爷:“……上面下文件了,省里也开会,关于治安,一再强调,要严厉打击……所以,从元月一号,专项行动就开始了……你得慎重些。宁肯暂时不作为,也不要惹眼……”
林雨桐恍然,八三年那一年打击的格外严厉,但其实就是从明年开始,一直在打击整治,但还是恶性案件不断,还是刹不住风气,这才下了重手了。也就是从两月之后开始,一直要到往后的五六年,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惹眼不行,随意的得罪人也不行,得防着人家不定什么时候就咬你一口。
这种事还真就不好说,有人觉得四爷这边有老丈人护着,把事往四爷身上推怎么办?一旦从严从快从重的处理,就不会给你那么多转圈的时间,确实得防着有人害人。
四爷回去就去找方所,说了啥谁也不知道。
不过转天,公社开会,要求各个单位派出人力配合派出所的工作,还给这种人员取了个名字,叫安全联防员。
四爷被供销社派去派出所,当安全联防员去了。整天胳膊上挂个袖章,晚上还参与巡逻,可认真了!这种巡逻是一个民警配好几个联防人员!
平时四爷不是在上班就是跟民警在一块,谁拉扯一下试试看?
这样子是能把问题解决了,但把桐桐心疼的够呛,夜里巡逻冷不冷呀?屋子里就开始升起炉子了,炕也已经烧起来了,结果四爷得去巡逻。
当然了,一周只那么一夜,从凌晨巡逻到早上五点,换班来的。
别小看这么个身份,这个身份代表是意义就不一样了。
王根生又热络的朝前凑:“盖房的时候我姨正跟我说了对象,给人家干活去了,也没顾上。”
四爷也不得罪他,顺便扔了一根烟过去就笑,“说好了?办事缺钱你说话,多的没有,二三十能给你挤出来。”
王根生摇头,“没成!我看上西村的李花花呢,啥时候跟兄弟一块去看看……”
“那可不成,我家那个看的紧,一不如意就跟我老丈人打电话……”说着连整包的烟都扔过去了,“婚事抓紧,别耽搁。你结了婚就知道了……”
王根生一接,笑的应着。
这一冬巡逻巡的,全公社再没有小偷小摸了。一冬只发生了三个案件,一件是兄弟分家正产打起来;一件是两口子打架,男人说女人偷人,女人不认,男人又说不出谁事奸夫,这就没法判;另一件是两亲家为了儿女打架,见了血了。
除此之外,天下太平。
年底了,治安大会上,局里严厉的批评这个批评那个,却表扬的永和公社。
四爷直接玩了一出:没有犯罪,杜绝犯罪,那自然就没有罪犯,没有罪犯,就不怕谁信口开河的去咬谁。
而后方所在治安形势严峻的形势下,从派出所给调局里了。他提出加强地方派出所的力量,缺少经费没有那么多编制,可以借调嘛!每个单位都有多余的人手,对吧?在特殊的时期,咱可以借调一部分人员来充实咱的力量。
这个得到的上面的批准,方所把四爷借调到派出所,在借调期间,工资在原单位,但是其他待遇都跟派出所的其他民警一样。
林双朝知道的时候拿着电话愣了半天,人家在那夸呢,“这个小金是个很有想法,也很有办法的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呀!”
挂了电话,林双朝第一次怀疑,给这个女婿那么多老关系的联系方式是否正确。
这是怎么操作的?不仅他受益了,连自己这人缘好像一下子都好起来了。现在隔三差五的都能接到老关系的电话,这是从前从来没有过的。
之前还担心他因为之前的荒唐陷进去,现在嘛,呵呵!他能把想陷进去的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