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佛门小故事,世间到处可见。
一如这世间的道理,多到世俗童子都能随口说出一箩筐。
可不亲身经历,则很难真正到那浅显道理中的玄机。
就像“大象无形、大道无名、大音希声、大巧若拙”这些话,修道路上的人谁能不知道。
可谁又能真正明悟其中真正的玄机和妙谛?
对神绝而言,苏奕所讲的佛修故事谈不上稀罕,相似的故事他听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可此刻,当被禁锢在那求死而不得,再听到苏奕亲口谈起这则小故事,神绝不禁沉默了。
怔怔不语。
苏奕则挥袖一拂,那禁锢身上的力量顿时消散不见。
神绝却似浑然不知,静默地立在那,神色忽明忽灭。
斗天祖神没有打扰。
苏奕在喝酒。
天地俱寂,四野无声,气氛也变得静谧起来。
忽地,苏奕道:“这把屠刀,你可以一直留在心中,不必放下,以后你何时要对决,尽可以来找我。”
神绝浑身一震,抬眼看向苏奕,似从恍惚呆滞中清醒了一些。
旋即,他叹道:“的确,我不如那个僧人,一时无法放下屠刀,但经历今日一战,倒是让我有了一些新的感触。”
说着,他神色一整,道:“多谢了!”
苏奕摆手道:“我不是自比佛祖,对你也并无点拨之意,无非是聊了一个小故事,不想看到你寻死觅活而已。”
神绝想起之前那求死的一幕,顿时有点尴尬,讪讪道:“道行再高,也有犯蠢的时候,一如现在,我心中犹自放不下屠刀。”
说着,他感叹道:“世人皆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却没多少人知道,所谓‘屠刀’,非作恶之刀,而是心中的执念和业障。”
神绝的执念,便是为其喜欢的女子复仇。
他的痛苦,也源于复仇的对手是一个让他钦佩和敬重的人。
之前,他已决意赴死而战,求一个痛快。
但,苏奕则给他指了另一条路。
不是劝他大度,放下仇恨,而是让他心存屠刀之意,来日再战。
神绝清楚,兴许自己这辈子都打不败苏奕,兴许有朝一日自己真的能放下屠刀。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起码现在,他输得心服口服,已无须再因心中那份执着而痛苦。
苏奕忽地道:“你心中喜欢凌玥,为此心有所执,欲为他复仇,莫非你们早已结为道侣?”
神绝摇了摇头。
苏奕一怔,“那……你们是情投意合的知己?”
神绝再次摇了摇头。
旋即,他自嘲道:“喜欢一个人,难道就非要在一起?又非要情投意合么?”
苏奕:“……”
半晌,苏奕钦佩道:“在这一点,我不如你远甚。”
神绝只笑了笑,道:“我倒是希望,世间如我这般愚痴的笨蛋能少一些,最好没有,如此既不会被人耻笑,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苦情和煎熬了。最终作践的终究还是自己。”
而后,他抱拳作揖,和苏奕作别,“道友,珍重!”
转身而去。
其身影一如从前潇洒,只是苏奕却看出,那身影有些落寞和孤寂。
“一个可敬的对手。”
这是苏奕对神绝的评价。
“其实,从他来找我时,已经抱有求死的准备了。”
远处,白衣血发的斗天祖神忽地开口,“他也清楚,和对对决,毫无胜算。”
“我知道。”
苏奕点了点头,“若有胜算,他应该先请我帮你打碎身上的业障之劫,而不是先和我对决,毕竟……若我在对决中殒命,哪可能帮到你?”
斗天祖神一怔,叹了一声。
的确如此。
“走吧,找个地方,我为你化解业障之劫。”
苏奕道。
“有劳。”
斗天祖神点了点头。
……
一个时辰后。
一座禁制力量覆盖的山洞中。
“可以了。”
苏奕长吐一口气,收起按在斗天祖神背上的右手。
命运长河上,每个人遭受的业障之劫各不相同。
就像斗天祖神,她的业障之劫很特殊,化作了一条细密的黑色神链,纠缠在她周身气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