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宁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衣襟大敞。她觉得没甚么问题,估计在陆宣看来,她衣衫不整与他共处一室问题很大。她收拾整齐,抬起头见陆宣并未看她,他侧着身,修长的手指转着茶杯玩。
茶杯转啊转,他一派悠闲,仿佛坐看风起云涌的仙人,世间万物不值一提。如此气势,不愧是作者的亲儿子。
察觉视线落在他身上,陆宣微微转头,看了眼沈嘉宁,手指按住茶杯,推回原位:“说吧。”
沈嘉宁怎觉得自个就是他手中的茶杯,跟孙悟空见如来佛般,怎都翻不出他的五指山。她解释道:“我同三哥哥一块过来的,人有三急,回来时我迷路了。问了茶博士陆衙内在哪处,茶博士便将我领来。”
“子敬带你来花茶坊?”
陆宣冷眸震慑到沈嘉宁,好似一条冷冰冰的美人蛇!她点点头,心下暗暗道:“三哥哥,莫怪我将你卖了。”
“他不知这是甚么地方?你一个未出阁的娘子,怎敢带你过来!”陆宣此刻面上冷霜堪比十二月凛冬雪。
沈嘉宁差点被冻伤,她忙解释道:“不怪三哥哥,他说出来作画,是我想看他作画才跟来的。”
陆宣挑了挑眉,她分明是睁着眼说瞎话。昨日曲少君才收拾了陆献之,怎可能放他出来作画。曲少君倒是提了句,今日要带沈嘉宁出门,沈嘉宁有事要办。曲少君回去后,曲琅静问他在凉殿见到的女子是不是沈嘉宁,还与他说了沈嘉宁在苏州城不少事。他若没推测错,沈嘉宁此番出来是为木簪案,而陆献之藏在她马车中,她未免节外生枝,所以跟着陆献之不让他去拈花惹草。
沈嘉宁看陆宣的反应,他并不信她的话。她仔细捋了捋,曲少君昨日定去北辰园吃酒了,陆宣也许知晓她今日要出门,甚至会从曲琅静那得知原主在苏州府的事。
所以,他极有可能推理出她和陆献之的剧情。
果然前辈说得对,跟太聪明的人撒谎考验的是智商!她试探地问了一句:“七舅舅不信?”
陆宣不语,冷漠地看着沈嘉宁。她“垂死挣扎”的样子,像及了落入蜘蛛网的猎物还在想着侥幸。她若不是晋国府的人,他不会如此客气。
沈嘉宁被盯得心里发虚,他这是在等她说实话。横竖瞒不过他,她顺了顺后,想了另一番说辞:“七舅舅不都猜到了!我与三嫂嫂出门,三哥哥非得跟着。三哥哥乃是兄长,我没法子拒绝,只能让三哥哥跟着。未免三哥哥去找秦楼楚馆的女子,这才一道来了花茶坊。后边的事一句都没假,纯属巧合。”她不担心陆宣会告诉曲少君,一是这间屋里的事越少人知晓越好;二是出于对府中晚辈名声考虑,男主不是个大嘴巴,不会到处宣扬。
听罢沈嘉宁的话,陆宣黑眸微眯,狡兔一只。沈运都教了她甚么,人的世故是伪装不来的。他问道:“你院里的婢女女使怎不跟着你?”
“她们帮我置办东西去了。”
沈嘉宁答得极快,陆宣不疑有假,接着问道:“明知是我,怎不出来?”
“当时的情况阿宁纵使有千万个胆也不敢出去。”沈嘉宁话刚落音,冷光扫来,她不由坐直了身子,好在她没说出“淑妃娘子”四个字,不然朝她扫来的可能就是匕首了。